声音古旧,像是自亘古之前历经千险,最终飘进和后人耳中似的,带着疲惫和叹息。
顾冬生面上只怔了一瞬,旋即变为那副浅笑嫣嫣的模样,“小和尚,终于舍得认我了?”
了无急忙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顾施主,贫僧乃为出家人,已了却凡尘,施主所说的话,贫僧不明白。”
顾冬生缓步上前,步步紧逼了无,见他实在是退无可退后,这才开口道:“我还以为佛祖什么都会告知你这小和尚呢。”
“顾施主,佛祖不是万能的。”
“佛祖当然不是万能的,不然,怎么会不晓得座下的小和尚还并未了却红尘?”
此言一出,了无面皮一紧,神色也变得有些慌乱。
候在远处喝了两盏茶属实是咽不下去的常珺将茶盏塞给少卿,抱着剑嘀咕,“还真是情伤啊。”
她自顾自地嘀咕了半晌,见了无支支吾吾半天也未说出什么来,立在原地思量许久后,终是上前帮他解围。
“顾前辈,前尘旧事早已换了几轮,我看了无禅师应该是还没有记起全部。”她朝顾冬生拱手道。
顾冬生扫她一眼,面色不善:“我同他说话,哪里轮到你这小辈插嘴?”
“是晚辈的不是,可我们是来此地历练的,了无禅师已经大大拖累了我们的脚步。”
常珺瞥了眼额角尽是冷汗的了无,从善如流地道:“前辈要是真的想再问问了无,我们也是可以将他丢给前辈的。”
一听这话,了无错愕地看她,“常施主?你知不知道你自己在说……”
他后头那声‘什么’还未说出口,便被裴纪和公孙言一左一右地捂住了嘴,被二人半拖半架着往旁边挪去。
眼见着顾冬生手边又显现出长笛的影子,常珺急忙上前。
“但是晚辈想了想,既然是一起来历练的,那就要一起回去,不然了无的师父还是要对我们这些晚辈有所怪罪的。”
顾冬生似是看穿了她心中所想,悦耳的嗓音里夹杂了点点寒霜,“你究竟是怕师长怪罪,还是在帮他?”
“晚辈和了无禅师认识的时间不长,但晚辈有位师侄是了无禅师师弟的儿子,晚辈的师侄对他还是很亲昵的,晚辈也只得帮衬一下。”
常珺依旧是拱手行礼的姿态,因她垂着头,顾冬生也瞧不见她面上的神情,但听她又继续开口。
“晚辈之前去过西林分局,和了无禅师的师父有过一面之缘,晚辈见了无禅师的师父非常严肃,且不苟言笑,晚辈若是带不回了无禅师,心中是十分害怕他师父的怪罪。”
候在一旁就差没往了无身上贴张疾行符的薛策听得常珺这番话,瞪大眼睛险些惊叹出声。
原来常师姐不仅有张说变就变的脸,竟还有张说来就来的嘴。
薛策摸了张聚灵符塞给了无,轻啧出声。
倒是顾冬生将常珺这番话听进了耳中,蓦地笑出了声,“你这小辈好生伶牙俐齿,真是将我架在火上烤。”
不待常珺出声,只听她又道,“既然如此,你不妨猜一猜我会不会放他出去?”
话音未落,顾冬生就见前头的裴纪和公孙言架着了无霎时间消失不见,连带着方才还支个耳朵听得认真的薛策也消失不见。
她愣了一瞬,这才想起来先前那位抢先堪破她幻境的蛊修不知何时已不在原地。
未等顾冬生回神去捉拿常珺,只听跟前人一声:“晚辈在此向前辈道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