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武十八年是一个不平静的年份。
先是先帝病重,再是储君叛乱,四皇子即荣王率军平乱护驾,皇太子死于乱军之中,而后先帝崩逝,安王鲁王犯上作乱,皆被荣王斩于马下。
如今,荣王顺应朝臣和百姓拥护,不日登基为帝。动荡了好一阵的盛京,终于恢复了昔日的秩序。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昔废太子忤逆,朕犹不忍……勾连后宫,祸及黎民……原玉妃何氏,叛逆同党,惑乱后宫,谋杀先帝,罪不容恕……剥夺封号,赐自裁……”
一道诏书广而告之,引起了轩然大波。
众人纷纷议论这所谓的昭仪何许人也,经由某些人的好心解释,原来是出自兵部尚书府上的那位大小姐,隆武十六年入宫为妃,册封昭仪,这样的人按理说金尊玉贵,好端端的咋想不开去谋害君王呢?
有人不解 ,知内情的却心知肚明 ,尤其是即将回京的某股力量,得知了新帝的诏书后,不屑一笑,“周佑润做事干脆利落,把知情者一个不落都杀了,就连当初帮他通风报信的何昭仪,也被他寻由逼死了。”
“萧家作为萧后的母族,同时也被流放诛杀了。”一个青衫男子一边念着,一边啧啧称奇,“萧后也‘走’了,德妃母子是彻底称霸后宫前朝了。”
“离京城还有多远?”玄衣男子负手而立,风神秀美,宛如高山上的雪梅,高洁出尘。
“就只有三里路了。”青衫男子接着道,“周佑润一路派人追杀我们,我们可要想法子避开他们?”
“暂时不用。”玄衣男子从一旁的桌案上抽出一份明黄帛书,若有心人仔细一瞧就会发现,这份圣旨远比新帝的即位诏书更名正言顺。
青衫男子顿时豁然开朗 ,“表弟,你有这份诏书,周佑润自是不战而败了。”
“周佑润诡计多端,皇城司兵马固然能征善战,他这些年笼络的人马,又收编了太子的人手,他实力很强,不可小觑。”
青衫男子即晏渊慷慨激昂,身材颀长,宛如明月皎皎,莹润发亮,言笑间又不露声色,尽显风流。
“出兵,今晚平乱。”玄衣男子,晋王周益谦神色坚定,“拨乱反正,河清海晏。”
“遵命。”
三日后,皇城司指挥使晋王周益谦率领皇城司人马屠杀宫城,这一天血流成河,白骨累累,那对尊贵的帝后也如阶下囚般接受审判,以赐死为最终他们的结局。
废帝废后死不足惜,迎接他们的只有西山那块荒凉的方寸之地作为他们的墓地 。
与此同时,晋王奉先帝遗诏,尊为新一任皇帝,史称崇安帝。
崇安帝果断诛杀逆贼,稳定局势。
同时平反昭雪,譬如罗大将军府一门以莫须有的罪名诛杀满门,现今恢复原官,追赠国公,新帝有千金买骨之心,准许大将军府家眷骸骨葬于故乡,大将军府众人入葬时路祭不断,真心假意见仁见智。
华州萧家名满天下,却被抄杀流放,新帝下旨,恢复萧家官职,恢复名誉,女眷赦免回京。
当初萧家男丁幼童都被赐死,唯有女眷侥幸逃过一劫,却被发配边关为奴,萧后也被周佑润德妃逼死,新帝将萧后以太后之礼厚葬后,自是要重新安排萧家。
原太子周佑楷追封为悼睿太子,与太子妃合葬。
至于参与谋逆者,轻则流放抄家,重则斩杀满门,譬如昔日的兵部尚书府后来的首辅何应全,以谋逆同党罪腰斩示众,何府男子一律斩首,何府家眷刺字流放,夫人章碧柔与娘家人一道踏上官奴路,遇赦不赦。
“陛下,何昭仪的后事,你想如何处理?”晏渊作为新上任的户部侍郎,此事本不归他管,只不过当初周益谦杀入后宫时好似是发现了什么,心情一下子变得沉重,近日来越发寡言。
“以——皇贵妃之礼厚葬。”案后的年轻帝王想了想,沉声道。
晏渊皱眉,“她生前只是妃子,追封为皇贵妃,于理不合,而且又是这样的结局,恐怕遭人非议。”
他不懂周益谦的心思,何家大小姐何秉昭传闻中是一个绝色佳人,否则当年也不会被周佑润挑中,送进宫争宠。
何秉昭入宫后并不得宠,一年到头见不到几次先帝。
德妃笑里藏刀,萧后宽厚从容,贵妃跋扈,贤妃冷淡,一入后宫深似海,这个姑娘的命运冥冥之中早已注定了。而且,何秉昭出事时,她的父亲从未替她周旋,甚至牺牲了她,换全府富贵,何珊珊为皇后,她却是罪人,何其讽刺!
据属下调查,她自幼不被父亲喜爱,继母排斥,姊妹欺负,是一个温柔美丽的姑娘,原先入宫前她喜欢周佑润, 奈何“意外”碰见了先帝,以至于不得不入宫为妃,最后她也死在深宫了。
周益谦心内一叹,到底是他亏欠了她一个人情。
“她是我的恩人。”
周益谦喃喃自语,“如今,我也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给她最后一点体面了。”
“好。我让人去办。”晏渊拱手,转身告辞。
“今日我救你一命,日后当我陷入囹圄时,你再替我解围,你我就此两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