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不过是过继一个孩子,还不至于要弄得整个江城都知道。
沈怀景没有搭理白太太,目光一直在白承安的脸上,他既没像平常一样微笑着看孩子,也没有露出很凶很生气的模样。
他的眼神淡然,就像是看一个只是相识,但没有什么干系的熟人而已。
“父亲,我怕!”好一会儿,白承安才说。
“既是怕......”
“父亲,我还是愿意做你的儿子。”
沈怀景挑了一下眉。大概想着,把这小家伙送来之前,他家那个二哥怕是反反复复叮嘱了很多话。
“二伯说,三叔和父亲都是很厉害的,比二伯还厉害。我也想像三叔和父亲一样厉害。”
带着些奶音的孩子,说着太过成熟的话,弄得沈怀景有些心酸。
沈怀景伸手把孩子抱了起来,回头看白太太,“二嫂,明天就回开江吧,你来江城也有些日子了,怕二哥惦记。”
白太太只得点头。
“二嫂放心,承安既是我和凤轩的儿子,我便会尽我所能,让他成为更优秀的人。以后,二嫂若是想来看他,也不是不可,但请先跟我说一声。”
沈怀景抱了承安往外走,承安便把头靠在沈怀景的脖子上,直到看不到白太太,这才哭了。
“舍不得你母亲?”沈怀景问。
如果孩子实在不愿意,他不会强求的。
他太清楚,别人十月怀胎,又在母亲身边长到现在,他就这么抢去了,跟个土匪没什么区别。
“父亲能让我现在舍不得一会儿吗?”
沈怀景听到这话,可是真真心疼坏了。
“然后呢?”他问。
孩子的脸紧贴着他的脸,“一会儿就没那么舍不得了。我刚来的时候,就是这样......”
晚上,沈怀景在临睡前把这件事跟白凤轩说了。
白凤轩可没他那么细腻的心思,只道:“把那小子扔回开江去,搞得好像我抢了她儿子一样,是她男人硬要塞我手里的,不就是惦记我死了之后,这些财产都给了大哥家的孩子吗。我二哥那点心思啊,真拿不上台面......”
“你呀,别冤枉二哥。二哥从前或许是,但经过了这么多事,你还不知道二哥。不管他怎么嫌弃你,哪一回关键的时候,不是他站在你背后。二哥是怕你无后,百年之后,荒草一堆,连个烧纸的人都没有。”
沈怀景说到这里,就想起了自己父母的坟头。
他若是没有回来,清明、中元,大概也无人给父母烧纸吧。
“我们有小元,二哥就是心机深......”说着,白凤轩就上了嘴。
不管说什么,这个男人在临睡之前,总能把一切的行动转移到温柔缠绵的事上。
虽然不是夜夜都折腾,但总是要亲一阵的,今晚也不例外。
沈怀景这杯少年时浅尝辄止的美酒,哪怕是过了十年,依然能让他沉醉。
不,再过五十年,也是不会改变的,只会越来越溺在这杯美酒里。
当初,谁欠谁的债,其实并不重要。
欠债的人,还了债,而讨债的人,又欠了新的债。
让债,来得更猛烈些吧!
(正文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