伪人速成班，程老师在白板上写下自己的邮箱号码，看向台下，除了几个优等生外，其他学员的伪人能力不能说有模有样，但基本都初具人形，饶是如此，他还是公布了作业：

“同学们，在下周三之前，我需要你们收集‘陌生人合照’，发到这个邮箱，作为周测评成绩，要求很简单：找到陌生人，在符合社交礼仪的前提下与其合照，不可以找你们亲人或者......饲主之类的——”

“——哈哈，这个好办！”前排一个颧骨极高、酷似猿猴的伪人笑道：“我家旁边是墓地，陌生人老多啦！快烂的算不算？”

“更新一下要求，必须找活人！”程老师赶紧擦汗。

“陌生人合照......”白洁思考着作业要求，第一个觉得符合条件的是邻居艾文欣，但和她还是太熟了，灰鹰的话......估计很难见面，毕竟那个大叔不太好说话的样子，那只有——

祂低下头，在课桌底下打开手机，灵异直播小组群里挺热闹，约好了下周二午夜开播，前往一个名为“春藤鬼校”的地方，一张张吓人的照片占据聊天记录。

白洁搜了搜，那是一所高中，因为陨石雨灾害荒废（注1），据说灾害发生前的一周，有学生在天台神秘自杀，网上有人猜测是学生的怨气召唤了天外陨石。

“交作业是下周三，直播是下周二，那就周二晚上跟他们合照吧。”小白打定主意，“希望在鬼校里合照不会吓到老师。”

“小白哥你在干什么呀？”同桌的李慕可投来好奇目光，莞尔一笑道：“对了小白哥，你知道cathy去哪了吗？昨晚她就失联了哦。”

“可能是去当演员了吧。”白洁猜测道：“她跟我说过，当演员是她的梦想，但这个地方她不是很喜欢，所以离开这里了吧。”

“这样啊，”李慕可妩媚一笑，“我还以为她被你吃掉了呢~”

白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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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美六区，此时正是黑夜，小飞虫坐车来到一栋六星级大酒店，按照组织提供的地址来到包间，一路上和组织中层干部通电话，语气沙哑而无奈：

“我不是说了吗？我一个小人物没必要来这种局，而且我在休假。”

“好了ben，我不是难为你，但要见你的可是‘牌佬’！还有其他创始人呢！这酒局可不好推啊！”

回话人名叫吉亚科莫·海斯，是小飞虫的顶头上司，虽然是骨牌社的中上层，但因为性格原因，他在手下人心目中的威信一直不高。

“阿明也在酒局吧？”小飞虫道：“如果在的话，记得给我准备一瓶香水，他嘴可太臭了。”

“我知道你俩不对付，但牌佬都来了，他不敢难为你！好了，少废话！快来！”听到吉亚科莫的怒意，小飞虫叹气挂断电话，站在包厢门口，任由保安搜了一遍自己的身，保安拿出小飞虫身上的一个魔方，道：“按照要求，这个要没收。”

“魔方也没收？不让人有点娱乐吗？”小飞虫盯着保安，死皮白赖道。

“吉亚科莫先生让我原话告诉你：‘七巧方是组织的资产，只是暂时给你做任务时保管，你个小兔崽子别不识好歹’。”保安语气毫无起伏说完，开门放行。

小飞虫眯了眯眼，双手插兜入内，他一身休闲夹克，和包厢里西装革履的诸位画风截然不同，越过几个酒桌，穿过觥筹交错、酒杯碰撞的声音，来到牌佬那桌，在吉亚科莫旁边落坐，引来同桌人的道道目光。

良久，一个对桌的、梳着三七分头、精致西装、横肉彪脸的男人怒目道：“ben，你穿这身垃圾过来，是没把‘牌佬’放在眼里吗？”

此言一出，众人下意识看向酒桌C位，那里坐着一个中年男人，在面前的桌上玩牌，他穿着邋遢，黑呢子大衣上还有灰、精神沧桑老气横生、目光迷离得让人怀疑他是个刚下夜班的环卫工大叔，

不过，没有人敢轻视这位宾客，因为他是九眼骨牌社绝对意义上的首领，人称：牌佬。

牌佬专注打牌，眼皮都没抬一下，就好像这场酒局和自己无关，除了打牌无需再做其他事。

“咳咳，阿明，你收敛点，”吉亚科莫用咳嗽声掩饰尴尬，瞥了眼旁边的小飞虫，道：“这场酒局的目的，是庆祝社团拿下了美六区的餐饮项目（注2），这是大家的功劳，不是你一个人舞台。”

“吉亚科莫先生说的很对啊，”阿明捋了捋自己的三七分头型，不屑道：“但我们的努力有目共睹，ben一直在亚四出差，这个项目他从头到尾都没出力，他有什么资格来？你说对吧，ben？”

小飞虫瞪着死鱼眼，懒得回应，不仅如此，他还当着所有人的面，拿起勺子，挖了一勺鱼子酱，拿过生菜、面包就开吃，这种无视的举动，看得阿明脸色发黑。

“话不能这么说，ben拿到了白洁的记忆，里面有许多召唤亚巴顿级至高神性实体的仪式，而且不止，”吉亚科莫一边说着，一边嫌弃得看着小飞虫，肘了下他，压低声音，咬牙切齿道：“沃德法克！你就穿这身？！”

“因为我穷啊，”小飞虫一脸慵懒姿态，低头干饭，“经费不足，啥都报销不了，我想玩个魔方都不让。”

“切，那东西是组织的！”吉亚科莫刚想发怒，但看到牌佬，还是忍下来了，道：“那你——”

“——那记忆消化了多少？”牌佬突然插话，声音虚弱无力，但小飞虫赶紧停下咀嚼，认真回道：“牌佬，白洁和【访问出错-数据已加密】交过手，所以他的记忆里都是模因污染，我顶多消化百分之五，再往后就有模因污染的风险了。”

“动不动就‘风险’，哼，恐怕是偷懒的借口吧？”对桌的阿明一边敲桌子，一边嘲讽道：“那个‘白洁’，也就是个三流涉超组织的小人物，消化这种小的记忆，你倒还卖起惨来了？”

“如果他是‘小人物’，是怎么封印【访问出错-数据已加密】的？”小飞虫针锋相对，“如果是阁下的话，恐怕看一眼【访问出错-数据已加密】就已经疯了吧？”

“你！”阿明捏紧拳头，愠怒道：“别高兴太早！现在白洁的记忆消化不了，那些召唤邪神的仪式就看不到，你在亚四就是白忙活一场！”

“我看未必，既然白洁能成功召唤‘灾祸’，那说明仪式是正确的，这份被污染的记忆也有出售价值，”小飞虫和阿明目光灼视，继续嚼着鱼子酱，随意道：

“和你这种抢属下功劳的角色不同，我在亚4-6区可是面临着邪神灭世的风险，实打实地取走了这份记忆，而不是像你一样躲在组织背后争功。”

阿明被驳得说不出话，只能用凶狠的目光回应，直到牌佬再次发言：“邪神的事情公开了吗？”

“牌佬，我散布过这个消息，但被基金会逆模因了，”小飞虫恭敬道：“当然了，这个消息我们内部都知道，有个牌社干部还雇佣了一伙非人在4-6区市中心搞大屠杀，想把水搅浑，但最终失败了。”

说着，他看了眼阿明，阿明尴尬地移开目光。

“基金会想堵，我们就揭，以此作为筹码，让他们听到我的‘诉求’......”牌佬说着，就一张图案花纹艳丽的牌合上，郑重道：“ben，你最近有在‘练字’吗？”

“嗯，活动的场所都留下‘字’了。”小飞虫不卑不亢道。

“那4-6区的项目你来跟进，下周就启程，阿明配合你，把水搅浑，让那帮‘狱卒（注3）’别再装聋作哑。”牌佬的声音不大，但小飞虫却心颤了几下，道：“牌佬，4-6区可是有灭世邪神的——”

“——哎呀没事！”吉亚科莫赶紧抓住小飞虫肩膀，道：“出事了有基金会兜着！你就好好干吧！”

小飞虫摇摇头，道：“牌佬，咱们骨牌社骚扰骚扰人类前线还行，但还没有资格跟基金会掰手腕吧？”

此言一出，大家的脸色都很难看，但牌佬沉思片刻后，道：“如果你负责这个项目，白洁的记忆就留给组织，社团在亚洲的所有资源你都有最高调用权，经费和人力方面不会有任何问题；如果你实在不想做，就把白洁的记忆消化。”

听到最后一句话，小飞虫深深叹了口气，抬起手指，放在太阳穴，微一勾动，一团拳头大小的蓝色凝胶状物质成形，他将其交给走来的下人，道：“这是白洁的记忆，从小学六年级之后的全都有，关于‘邪神召唤仪式’的记忆在近两个月。”

“哦？你答应去了？”吉亚科莫有些意外，“你消化不了这段记忆？”

“当然，‘消化’需要记忆情景植入，要体验全部情绪，可......”小飞虫说着，脸上浮现出痛苦的神情，“你根本不知道，白洁他生命最后的三个月，让我多体验一秒都会疯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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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利院，南糖的一天过得很平淡，面对父母被凶杀这种情况，工作人员不敢刺激她，任由她发呆、闲逛、自言自语。

一直到晚上，从食堂吃完饭后回到自己房间，南糖锁上门，坐在床边，紧张地摩挲手指，最后还是掏出一颗白色的小球，看着它化为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女孩，局促道：

“呐，你饿不饿啊，今天都没吃饭吧？”

“嗯，不过我可以阻断这种饥饿的感觉。”镜像女孩抓着另一条胳膊，声音软软道。

“这样么，对身体不太好......吧？”南糖挠了挠侧脸，因自己不会聊天的性格而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