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语蔓浑身湿透,头发贴在头皮上,不断往下滴水。
她站在橘子岭公墓脚下的公交站,恍惚间突然发现自己不知道要去哪里。
去哪儿?是要去哪儿?她皱着眉努力回想。
一辆813公交车停了下来,人群抢着上车,江语蔓杵在离前门最近的位置,成了人群中的障碍物,每一个人都嫌恶地推了她一把。
“到底上不上啊?不上别挡道。”
“对、对不起……”
她回转身体想挤出人群,却被后面涌上来的人挡住去路,好不容易才挣脱了出来,却发现肩包上的带子断了一根。
她抱着肩包,一个人站在公交站牌下。突然想起包里的一份出狱文件,上面有她要去的地方。她拿出那张纸,城北区XX公寓。
对,是要去这儿,这是她唯一还可以落脚的地方。
她收好文件,紧紧抱着肩包。
两辆黑色高级轿车停在她面前,它们在等前面的车先走。
她一抬眸,就清楚地看到了车里两个光鲜亮丽的人。
夏安予坐在驾驶位上,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棱角分明的侧脸比三年前看上去冷酷了许多。副驾驶位上是姚雪灵,她出挑精致的面容和精心打理的发型,看上去和夏安予是如此般配。
江语蔓顿时自惭形秽,把头深深低了下去。
夏安予的车往前移动,后面的车跟了上来,她隐约听到驾驶位上的姚泽凯说了一声“晦气”,紧接着车窗就升上去了。
公交车在路口停下,江语蔓从车上走下来,她向四周望了望,依稀还记得路,便撑着伞往前走。走了大约10分钟,终于走到了公寓楼下。
她去物业大厅拿了钥匙,打开门,走了进去。
灯亮起。
阔别将近三年,房子里的陈设一如当年,几乎没有改变。
她一眼看到客厅的地板上有很大一滩黑色污渍,与整个客厅华美的装饰显得格格不入。那一摊污渍显得很碍眼,她心里堵得慌,觉得必须得马上将它清洗掉。她顾不上身上湿透的衣服,拐进厨房寻找清洁剂。
她蹲下身去,手里握着清洁剂的手柄,朝污渍上一遍遍喷洒。
这是一滩什么东西呀?黑乎乎的,看着有些瘆人……
猛地,一道记忆在脑海里闪现。
一个女人倒在污渍所在的位置,身下全是鲜血,三个黑衣男站在她四周,笑着看女人流产。而在此之前,女人被迫喝下堕胎药……
“是我……那个流产女人就是我……”
她感到一阵眩晕,脚上无力,跌坐下去。
这场被迫流产的事故给她造成严重的心理创伤,以至于她的潜意识将这段记忆压制在记忆深处,在监狱服刑的这两三年,她完全不记得有这样一件事。
因为过于痛苦,她的大脑用“创伤后遗忘”在保护着她。
而现在,死去的记忆全部回来了。
她望着那滩黑色血迹,喃喃自语:“宝宝……是我的宝宝……”
她伸出手去触碰那滩黑色血渍,那是她尚未成型的孩子,在一罐药物的腐蚀下化作一滩血水。
泪水顿时如瀑布般滚滚而下,她心如刀绞,双手抱头,再也不忍看眼前的情形。
她觉得全身都好累,肌肉酸痛,一路扶着沙发、桌椅、墙壁,走到卧室,褪去所有的衣服,哆嗦着身子钻进被窝里。
……
梦魇带她回到流产的那天。
三个黑衣男闯进她的公寓,强迫她喝下堕胎药,她在剧痛中流下了胎儿,昏厥了过去。公安局见她那天没去报道,便派警察上门查看,发现倒在血泊之中的她,经过短暂的住院之后,公安局将她已流产的情况报告给司法机关,她失去了监外执行的资格,很快便被司法人员带回了监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