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快要降临了,伴随着落日风起,家家户户灯影幢幢,沈家在尚贤坊的别居也亮起了电灯,四棱柱的玻璃罩子嵌在黑漆的铜柱支架上,院子被照得通亮。 沈敏绣穿着一身湖绿,像个蜻蜓一样迅捷的在中庭打转儿。沈致在二楼露台上连连招手让她停下,“你都转了好半天了,去屋里坐着去,功课都做完了?”。 本来就心烦头都快被转晕了,沈致浓密的剑眉紧皱,早上总宅父母说的话不停的往心里刺,刺的他胸闷气短,一张脸却不见端倪只是越发的冰冷。平日里下人们就怕这冷面高大的二少爷,这下都躲到一旁不见了。 “没呢二哥,可是她怎么还没来啊,是不是我... ...” 沈致理所当然的接到,“对,是你太吵了把人吓跑了。快进屋里去,不要让我再说第二遍,听见没有?”。 脑海里却闪现过几次和顾念见面的情形,电车上的古灵精怪、昨日表面装文静眼里却掩不住的鲜活,还有在马路上我下车时腿边的...沈致摇了摇头,想起之前在南方老家念书时学里的前辈们都有个通病,那就是谈女人。好像不谈女人,就不能显示自己是个男人了。以前他每次都觉得简直浪费时间,他对异性不管好的坏的美得丑的都只有一个形容词:空虚。今天却冒出一大堆的言语来放到一个人身上,他不知为何能确定,顾念不会嫌弃三妹吵闹,她每次和别人在一起时乌黑的瞳孔中就有光,昨天瞪他的时候也亮堂堂的,像是呼吸的每一秒都很快活的样子。 不会是路上出了什么事吧,“三妹,你今天怎么没和你那学妹一起过来?”。 沈敏绣无聊的踢打着地面,“说是要先去霞飞路拜访上次撞见的人,可能是去赔礼道歉吧?”,奇怪地抬头看他哥,“你什么时候对别人感兴趣了?不是只关心你那堆古怪的金属吗?”。 “谁,谁关心你们小屁孩的事了?”抬头看了眼天色却转身进屋去了。一小会儿却穿着风衣外套下楼来脚步匆匆的出了大门。 他那双大长腿走得快,沈敏绣追不上气鼓鼓的在他背影后叫,“就比我大三岁,你不也是个小屁孩!哎?你去哪呀?二哥!”。 沈致头也没回地挥了挥手,“吵死了!出去兜风。”把她妹妹气得跳脚,“这么晚了兜什么风啊!小心我回去告诉姑妈!” “随你——!”话刚传来人就不见了。 —— 从黄昏到夜幕,不过几息时间这天色说变就变,离沈家不过一条街的距离就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人力车夫是个慈眉善目的老年人,古铜色的肌肤片刻就被急雨上了层油,混着汗水一起往下掉。 顾念不忍心,想让他收工自己跑过去算了。正在这时,沈致也刚走到街头看见她,这才松了口气。 顾念干脆下车让车夫回家,沈致几个跨步走到她跟前,用风衣把她挡住。一时之间,顾念只觉得满眼的长腿,抬头只能望见他的胸腹。之前只是觉得沈二少爷很高大看起来瘦瘦高高的,没想到长的挺结实的,近看的话肩膀好宽啊,这个头快赶上一米九了吧。 顾念又看看自己现在的小短腿,唉,伤心不可言表,姐姐我以前也是有大长腿的人啊。 正当顾念想些有的没的的时候,雨下得越发的大了,两人顾不得说话连忙在哗啦哗啦的雨中跑了起来,街道上映出一双紧紧相依的影子越来越远,逐渐消失在转角。 夜幕真的降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