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小的一个孩子,就跟着当年红军爬雪山、过草地,差一点没有饿死在草地里面。即便是这样,也始终都没有回头,足见这个儿子对这个家有多恨。他一个小孩子,要是真当了逃兵,谁还能为难他怎么的?
他也见过被俘的红军伤病员,那些老兵一个个骨头都相当的硬,几乎没有一个屈服的。有些时候他都不敢相信,就这么身上穿的破破烂烂的军队,能打垮他们川军十几万人的围攻。甚至他认为如果他当年的兵,能带成这个样子,他绝对不会是一个失败者。
可那些毕竟都是老兵,受那边教育时间多,死硬也是正常的。可自己那个五儿子,当时才当红军多长时间,要说受到多少教育他不信。可那种条件下,他居然就那么跟着走了下来。明摆着宁可饿死,也不愿意回头。这位老人这才知道,这个家对这个儿子来说意味着什么。
而自己这个当年豆芽菜的儿子,在抗战之中打鬼子一日三惊。大女儿描绘的那些战斗,也曾经是军人的他,自问是打不下来的。一个团伤亡七成还没有崩溃,带出这样的部队,没有一点手段是根本就做不到的。
面对着这个可以说全新的儿子,老人其实也不知道该如何相处。不过他也知道,即便有大女儿带着自己去,可依照这个儿子之前的态度来看,非但不见得会与自己相认,甚至给自己吃闭门羹的可能性都很大。
也曾经是军人出身的这位老人,知道越是在战场上表现出色的人,骨子里面越是那种强硬的,宁折不弯的人。这个儿子对这个家,对自己已经是成见极深,想要改变是不可能的。只能让他的上级帮着自己劝说,所以才有了临出发时候那封电报。
他与西南军区的军政首长都不陌生,现任军政委员会的那位一二九师师长,在川军的时候曾经当过他的部下政委则更加的熟悉了,当年出川赴法勤工俭学的时候,当年还是旅长的他,还资助了一笔路费。军区司令员,也是自己当年在川军中的同僚。
自己在参加起义后,到西南军区开会的时候,政委还一再提起过这件事情。之所以给他们发电报,这位老人就是希望他们帮着转圜一下,别搞的太过于僵硬。自己不管怎么说,在川中也是有一定名望的人。
要是传出去被自己儿子拒之门外,那么自己的脸可就丢大了。但见面之后李子元冷淡的态度,让他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相处。那声父亲里面包含着的极其敷衍的意思,他不是没有听出来。
而陪着来的三哥与二姐,见到自己的这个弟弟,居然就是前不久自己见过的那个首长,在吓一跳的同时。回想起李子元小的时候,自己对他的态度,也不禁的一阵阵冷汗直冒。李子元那位三哥知道,李子元当初肯定是认出自己来了。
可李子元非但没有与自己相认,甚至连身份都没有标明。这一切,无疑都显示李子元并没有忘记小时候的事情。想明白这一点后,两个姐弟在这里显得异常的难受。他们知道,自己当初时候的做法,完全与李子筠是两码回事。
李子筠是发自内心可怜,并心疼这个弟弟。出川的时候,一度要带着他一起求学。要不是大娘的坚决反对,父亲也是坚决不同意,估计当初就一同带走了。而自己两个人,却是只将他当成了多一个分家产的人,甚至只是一个野种而已。
别说亲情了,就是连话都懒得和他说。很多时候,还会将他当成出气筒,或是以欺负他为乐子。可谁也没有想到,这十多年之后当年渺无音讯,大家都以为他死在乱军之中的豆芽菜,却是鲜衣怒马的带着几万人马杀了回来。
回想起当年的经历,让他们现在面对李子元的时候,很是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尤其是一路上,听到李子筠介绍一些李子元在战场上的表现。外加上这些天县城外几处乱坟岗子上,枪毙的那些土匪时的布告都是自己这个弟弟的大名。
这些天,看枪毙人看腻了的两个人,都知道自己这个弟弟现在是杀人不眨眼的主。那些拎着脑袋在战场上厮杀打了十几年仗,就连日本人听到他的名字都吓得直哆嗦。现在更是杀的那些土匪血流成河,一听到他名字只恨爹妈少生了两条腿的人,那个不是杀人不眨眼?
当初是自己以欺负他为乐子,现在他杀起自己两个人来说,还不就像捏死一只鸡一样?自己两个人原本陪着父亲来,想在新政权中找一些油水捞,或是能不能在新政府里面挂个名,就像那边时期的国大代表一样。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