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夏天就是这样,来得迟,却来得突然,一个不留神,就发现树上已经枝叶繁茂了,春日防寒穿的薄袄也已经不用整日的披着了。
才跑了这么几步路,江凝的后背竟然有些了汗意,额头上被风吹过时会有丝丝凉意,但她现在还没有心思抬手去擦一擦。
江凝的动静很大,以至于萧寒山老远就被惊醒,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喊了人来问,竟然一问三不知,他正要生气,就看到气喘吁吁站在门口的江凝。
萧寒山撑着身子坐起,以为她出了什么事,“阿凝,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江凝笑着,将手里的柳枝摇了摇,“你看,叶子都长这么长了,我还记得我来之前才只是发了嫩芽,可是今天突然就长大了,外面已经是夏天的样子了。”
萧寒山舒了口气,那小兵很是自觉,见没什么大事,自己退了出去,半掩了两扇门。
“你要吓死我,我还以为出了大事!”萧寒山嘴上责怪着,心里却越发高兴,他刚才在短暂的梦里梦到了江凝,这一刻醒来,江凝就站在了眼前,这种“思良人,良人就在身边”的感觉很是舒服。
这一刻,萧寒山忽然就想起曾经听哪个酸文士说的那句“思卿不见,难度黄泉”是什么意思。
江凝激动地将柳枝插在了床头,转向萧寒山时很想给他一个大大的拥抱,但他身上有伤,便克制了满心的欢喜,“萧寒山,你躺下。”
“呵,明明就是你吵醒的,现在又让我躺下?”萧寒山说着,乖乖躺了下去,眼睛盯着那柳枝,“你就为了这个跑出了这么大的动静?”
江凝羞赧一笑,趴在床头,伸手摸了摸萧寒山的脸,有时候感情这个东西很奇怪,只要捅破了那一层窗户纸,所有的事情发展起来就是自然而言的了,“我才发现,我其实很想你。”
萧寒山抿着嘴,笑得放肆,他等这一天等了半年多,从认识江凝的那天开始,一颗心恍恍惚惚都是在她的身影,现在终于得偿所愿了。高兴了良久,他伸手把江凝的脸揽在了自己的脖子里,“嗯,我也是。”
江凝不敢乱动,怕碰到他的伤口,两个人就这样抱了好一会儿,直到门口再次响起了脚步声。
姜老头儿和萧河其实从那小厮出门时刚到门口,两人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两个人面红耳赤,但是不好意思起来。
“唉,我就说嘛,还治什么伤?一个不好好休养,一个事多,这伤还能好?”
“嘿嘿……没事,我们大将军心情好,心情好了也有利于伤势嘛。”萧河看得很开,也了解萧寒山,有江凝在,就不会有大事。
姜老头儿故意揶揄,“狗屁,他是得了相思病吗?那伤口是心情好能治的了的吗……更何况那伤口可是刚刚结了痂,就算他身体好撑得住,但这才刚缓过劲来,就这样不知修养,这……这都不知道又裂了几次了!”
萧河笑得肩膀耸动,“呵呵……哎呀,没事,慢慢养着吧,最好是阿凝一直陪着大将军,这样,才好的快啊。”
“想快也快不了,瞎折腾,胡闹。”
“不是说内脏没事吗?那还担心什么,人都醒过来了,也不发烧了。”
“你可真是心大,内脏没事就要不了命吗?你又不是没看见他那伤口,再多半寸,现在还有命在这里谈情说爱吗?”
“对对对,您老人家说得对……那咱们还进去吗?”萧河看着半掩的两扇门,进退两难。
“我不去,你去,总要换药吧,总要吃药吧!”姜老头儿说完,拂袖转身,故意跺了跺脚,换了一副面孔,脸上笑意盈盈,“我去酒楼看看,晚上回来。”
萧河一脸愁容,他站在门口进也不是,不进也不是,心里骂了几遍姜老头儿不讲道义,硬着头皮还是敲了敲门。
“大将军,药好了。”
江凝听到脚步声的时候就已经钻出了萧寒山的胳膊,这会儿听到萧河敲门,连忙跑到了门口。
“站门口干嘛?怎么不进来?”
萧河端着药讪讪道:“呵呵,我怕打扰你们。”
江凝闻言脸不由得发热,作势就要去打,萧河一个转身便到了床前。
“阿凝,这药是你换还是我换啊?”
“你换吧,我不会。”江凝说完就有点后悔了,想起昨晚的情形,低头暗自恼火,怎么能睁眼说瞎话。
萧寒山瞥了一眼萧河,对江凝轻声道:“没事,我教你。”
江凝皱了皱眉,对萧寒山使了个眼色,示意他不要这么放肆,萧河还在呢,他不要脸了,她还要啊,可萧寒山怎么会放过这好不容易得来的机会呢,“没事,萧河这会儿有事。”
萧河猛然会意,“对对对,我还有事呢,姜老头儿要去酒楼,我得送他去,怕他迷路了。”
萧河一溜烟地逃跑,留下在风中凌乱的江凝,看着桌上的药手足无措。
“阿凝,过来,把这些布条剪了。”萧寒山一手揭过被子,一手伸向江凝,“这没什么难得,你也不用怕弄疼我,已经结痂了,不疼了。”
江凝蹑手蹑脚地拿了药放到床前,手里的剪刀开合了几次,已经完全没有了昨晚的勇气,看着那布条上的血痂,既不忍心撕扯,也不好意思下手,“要不再叫个人过来吧,我……”
“没事,昨晚你不是也做了吗?现在怕什么?”
江凝拧眉,“昨天是没办法,我怕姜老头儿下手重,可这会儿,”要是剪了布条,那萧寒山不就光了嘛,他要是昏迷着也就算了,可现在他清清醒醒,自己又刚刚坦白心声,虽然两人现在相互喜欢着,但这发展速度也是有点太快了吧。
尽管江凝有一个现代人的灵魂,但这种事情两辈子加起来都是头一遭啊。
萧寒山看着江凝害羞的表情,有心逗她,“那我自己来?”说着就要从江凝手里拿过剪子。
江凝看着萧寒山似笑非笑的样子,撇了撇嘴,心想着,反正自己也不吃亏,自己的男人有什么可不好意思的,“好吧,那你忍着点。”
萧寒山点了点头,“嗯。”
江凝下手很是小心,每一剪子都生怕会拉扯到伤口,越是小心,越是紧张,额头冒出汗珠来,直到所有的布条都剪完了,江凝才松了一口气,“啊,终于完了,现在看着,这伤口似乎也是长了的,你也是撑得住,伤口发脓怎么不让大夫再处理,就那样拖着!”
“城里的大夫不擅长治这种疮伤,只是浅浅的清理表面的脓水腐肉就已经是尽力了,深处的他们不敢动,所以就一直反复发烧。军营里的大夫擅长治伤,但是那边的伤患也多,不能放着不管,我就只能自己撑着了。”
“军营里的大夫很少吗?”
“嗯,不多,前段时间有两个被敌人杀了,现在还有两个,忙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