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劲一路纵马,原本打算坐船回京城,可出了扬州城,一腔的怒气未消,便想纵马撒气,跟随着的两个人是范老爷子专门从家里各商铺挑来的最年轻有为的掌柜,二人从来都是坐惯了马车和商船的,骑马着实为难,但又架不住一脸怒火的小东家疾驰而去,便也咬牙跟着。
梁劲回想着从记事起,见到他便一脸嫌弃的父亲。那个他要叫做父亲的人,从未抱过他,亲过他,母亲去世前的日子里,就好像从来没有过这个人一样,除了陈氏总喜欢来他们的院子找事,在母亲面前炫耀梁劲是如何对她百般呵护,在他面前说自己生的孩子如何得了宠爱外,整个侯府的人都当他们母子两个不存在。
幸而母亲能干,又掌握着自己的嫁妆,一应吃穿用度从未短缺,母亲还教他读书写字,教他账目珠算的本领,教他怎么在一个人的日子里活下去……那个属于他们母子二人的院子,如果母亲没有去世,可能会如母亲所想,他们已经离开了梁府,在京城另立了门楼……
范闵儿与梁劲都想和离,陈氏却因为自从嫁进了侯府便没看到曾经梁劲许诺的家财,自己白担着当家主母的名头却手里空空如也,便想着要将范闵儿手中的家底都抢过去
梁劲知道,母亲一直以来最大的愿望便是让他成为顶天立地,能够独当一面的一家之主,他想,他如今这般模样,母亲应该是可以欣慰的。正如江凝所说,有他在,她完全可以做个甩手掌柜,现在,他竟然还接受了朝廷的委托,去干另一番大事业,如同当年的外祖父一样。
可是,如今前途真好,日子也正好……
“吁……”梁劲将马勒停在一处山岗,翻身下马,朝着山林深处走去。
“少爷,您这是往哪里去?”跟在身后的范成和范忠急忙问道。
“前面是我娘的坟。”梁毅轻声回应,脚下的步子愈发沉重。
二人对视一眼,见此便也不再跟着,只是站在远处,望着梁毅在一个陈旧墓碑前跪了下去。
“娘,孩儿回来了,孩儿来看您来了……”梁毅从身后包袱里拿出了一沓黄表冥纸,火焰在湿气中散出一阵暖意。
梁毅嘴里念念叨叨说着与母亲生死分离后的所见所闻,说着自己遇到的人和事……
“娘,我去了西北。”
“娘,我遇见了很多人,姜爷爷、阿凝、阿瑶……还有那个臭脾气的萧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