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竹染边走边解释:“我们不能在这里待太久。要杀你的人应该差不多快到了,他们回来,是要‘验尸’的。”
“想想这种陷阱,不足已让高高在上的九千岁死透。”
“肯定要回来补一刀的。”
何郢就这样乖乖被牵着走……他可是向来不喜被人命令、强制执行的。可是当他看见女人瘦弱的背影,听见铿锵有力的声音,她冷静分析的样子,却让他内心有一丝的动容。
……从未有人为自己考虑过生死。
他们考虑的生死,只不过是怕权力的消失,欲望的毁灭罢了。
这个小骗子,却只想着他,会不会遇到危险,带自己逃离追杀。
心中熄灭已久的灯,忽然被这个女人给点亮。
一束微光,照亮了整个心房。
“……”
何郢格外安分被人牵引着,耳朵忽然有湿润的触感,接着全身上下便感受到了湿意。
……下雨了。
“我丢。下雨了?”游竹染跑到一半,雨滴就像箭矢一样倾盆而下。
秋分已经过了,差不多就要到冬至。也就是说昼夜平分要改,昼变短,夜变长,接下来眼睛可见度会越来越暗。
游竹染看到远处,依稀能看见那长着芭蕉叶。开心的不得了,赶紧拉着何郢在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下躲雨,跑过去摘叶子。
“你在这站着。”
没等何郢反应,她就像匹脱缰的野马,没有主人的牵制直接摸黑跑去摘芭蕉叶。
她似乎不害怕自己会不会被拌倒一样。
游竹染火急火燎拿到叶子赶紧让他拿着挡雨,自己却淋着雨拉着他走。
夜色太深,突如其来没有轻重的大雨生起了朦胧,何郢的眸色暗了几分,下定决心打算让自己放任自流。
他……从未得到如此体贴细致的关心、被照顾,一出生便像浮萍的人,无论如何漂流,终是无法停泊的。
身居高位,身边的“关心”,不过是披着伪装来恶心人的阿谀奉承。
他此刻想贪婪一点……一会儿就好。
冰冷潮湿的雨滴打在他们紧握的手上,游竹染握手力度加重几分,让他不要被丢下。
隔着手袖,何郢却能感受到那温热的温度。
犹如冬日飞雪,木屋里给予人希望的热火。
游竹染不知道自己拉着何郢走了多久,两人皆沉默不言。她看到不远处有个天然洞穴,心里是一半开心,一半难过。
游竹染将何郢带到一棵老树下,转身面对着何郢,乘着昏沉的月色,何郢希望从她脸上能读出点什么,没有办法。
她想说什么?
“我去前面看看。”
何郢看了眼她指的方向,是个洞穴。如果洞穴可以休息,那身上的伤口就不会溃烂,身体也就能得到短暂的休息了。
要换做以前,他定会让人做羔羊。如果没有危险,那就进去,如果出现危险——那只不过是条命而已。
他将人命看的轻,让人觉得他生来凉薄。
可没人知晓,这只是一位在死神面前摸爬滚打逃出来的可怜虫。
……可他现在,却什么都没想。脑子里都是宫女的模样。
1?注意:何郢当年施阉割之刑时,故意纵火,趁混乱以假乱真,把准备好的狗鞭拿出来,等师父一来,便看到他拿着刀,右手握着滴血的肉,下袍已经被血染透。
何郢的父母死于洪灾,生前不敢剃发受伤,为的是父母;现在觉得自己不为谁而活,身体是自己的,绝不允许别人沾染他这身躯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