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榆不是什么文化人,心里刻板印象也很重,对于这种穿白大褂的有一种打心底的敬佩。冲着研究员这个身份,就算告诉他研究的其实是空腹能不能吃饭,炒熟的生菜算不算熟食,快憋死的时候能不能呼吸这种课题,时榆都会觉得他非常牛逼。
手上的身份牌一下就感觉镶满了钻,跟什么神圣信物一样。
“这搞丢了我会不会被杀头啊?”时榆一只手捧着卡,“能不能补办的?”
“两步路你都能弄丢吗?”研究员注意力挪回电脑上,“要不我给你弄成防止痴呆老人丢失那种卡让你挂脖子上?”
“你们招研究员的时候履历本上是不是还得要嘴皮子拿到博士学位啊。”时榆操作着轮椅还算挺稳的往前滑了一段,快到门口的时候研究了一下怎么转向,结果不知道摁了哪儿,突然开始原地打转,像个陀螺。
“叫个人推你吧。”研究员无奈地看过去,“我怕你等会急眼了直接站起来自己跑了。”
“……我是要自己起来了。”时榆皱着眉头,手忙脚乱地操作让轮椅停下。他本来脑子就有点问题,转这么几下以后他脑仁简直呼啸着疼。
这雨林是不是克他,来这以后就总犯头疼。
许是脸色太难看了,或者是医德突然泛滥了,研究员扶了把眼镜,盖上电脑抱在怀里,然后走到时榆旁边,把电脑往时榆怀里一丢:“抱好了老头儿,虽然我都备份了但是摔了你还是会被我杀头。”
手提笔记本不重,但是忽然这么一砸还是把时榆吓了个好歹,差点下意识把电脑掀飞出去。
“你们休息的话。”研究员看向边上几个窝在椅子上假寐的伤员,“里面有休息室,下一班巡逻队应该还有一会才回。”
“行。”几人应了声,“谢谢你。”
下了雨的地面有点打滑,不过轮椅的抓地性挺不错。研究员把时榆推到道上后就基本不用再动手。时榆原本以为得走一会儿,没想到真像研究员说的,几步路就到了。
“…你们隔一条走道就算一栋楼啊。”时榆挨个数着一模一样的白色门,数了两三遍才停迟疑地停在一扇门前,然后又扭头数了一遍。他手举在空中不知道该不该敲,好半天以后才犹犹豫豫地叩了一下。
会不会门一开蹦出只蜘蛛老鼠蛇什么的?时榆绷着身子,又轻轻叩了叩。边上一直低头戳手机的研究员余光看见他的动作,手机往兜里一塞,伸手“邦邦”往门上敲了几下:“你怕门痛吗?蚊子叫一声都比这声儿大了。”
他一刻不停地“邦邦”敲,时榆都怕他突然动手把门拆了。敲了一阵儿后,门“呼”一下打开,另一个顶着眼镜黑眼圈都快占满脸的白大褂怒气冲冲一根指头怼上来:
“颜慎你他妈不在你们室待着来我这抽什么风老子刚闭眼两分钟你就在这催命一样的邦邦邦!”
颜慎举起双手作投降状,退了一步躲在时榆轮椅后边:“是他找你。”
“你最好有事。”满眼红血丝的黑眼圈对上时榆。时榆忍住自己拔腿跑的冲动,举起颜慎给他的工作证挡在自己和黑眼圈中间:
“他让我来找你的,说要拿一管伤口粘合剂。”
“他什么身份地位能来我这拿。”黑眼圈指着时榆看着颜慎,语气认真表情严肃,时榆觉得自己应该不是在挨骂。
“时榆。”颜慎朝时榆努努嘴,“来查万玖那事儿的。”
黑眼圈忽然弯腰凑近到时榆面前,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他。时榆控制着自己不往后缩,好容易黑眼圈终于看够了,直起身大步走进屋又大步走出来,“啪”甩了一个粉末小白瓶到颜慎手上:“拿完了,滚回你室里去。”
话一说完门就关了,听关门声音火还没下来。颜慎则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捏着瓶子拉着时榆轮椅往回走了。
时榆由衷地觉得搞科研的是不是都有点病。
“体谅一下。”颜慎像是有读心术,懒散道,“人上班就会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