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榆无奈地低笑一声,将体检表单用杯子压好,摆在床头柜上,随后慢吞吞地躺回床上。
朋友难不难过时榆不知道,因为他压根不记得有没有朋友。他只知道这事儿肯定是不正常的,比老年痴呆还要严重的多。
如同狗血小说电视剧里的经典桥段,时榆作为一个二十啷当岁或许可能是三十岁的人,对于自己前半生的事一概不知——他失过忆。
不记得年龄不记得姓名不记得任何一点过往,有记忆开始就在翟野手底下做事。名字是翟野告诉他的,身份也是翟野给的,唯一和自己有关的一点就是手上从来摘不下来的扳指。
虽然扳指好像也和翟野有脱不开的关系。
时榆对自己谜一样的身份始终抱有疑惑。他检查过很多次身体,看过很多个医生,但他身上的问题好像是什么新世纪难解的疑难杂症,每次检查都没法儿得出一个结果。
他没放弃过,仍在坚持求医,一点有关于过往的蛛丝马迹他都不会错过。积极主动配合治疗,时榆觉得自己总会找到答案的。
什么样的答案都无所谓,好的坏的,模糊的清晰的他都能接受。他如此努力不是为了能回到过去,只是为了能让自己心安,人活一世总得有个来处。
至于朋友与家人……
缘分未尽的话会重逢的。时榆心想,尽了就算了,这么多年过去了大家应该都找到了自己的活法,他不想去当打破平衡的人。
就这么胡思乱想半天,时榆逐渐生出睡意来。他摸索着摁下了床头铃,唤来了值班护士。值班护士见他那副迷迷瞪瞪的样子就知道他要干什么,没等时榆开口便已检查好了配置的束缚带,仔细的将他双手用束缚带系住了。
时榆近来梦多,睡觉十分不安稳。又赶上了身上伤口愈合,痒的人抓心挠肝。好几次他都无意识地将自己身上的伤口挠裂,亦或者把纱布掀开,生生把自己疼醒。实在没办法,他只能每次睡前拜托护士帮他束住双手,好让自己的伤口不要再受到多次摧残,能快点恢复。
或许是想太多把脑子累着了,还没等到护士把两条胳膊都束完,时榆便已经两眼一抹黑,闭眼直接睡了。
他今天难得没做些稀奇古怪的梦,睡得十分踏实,竟一觉从下午安睡到了后半夜。
后半夜房里不断响起呼呼的风声,温度也有些低,睡的有点冷。时榆手在可动范围内摸索着医院特地给他配在床架上的临时呼叫铃,企图叫个人进来帮忙。但无奈他摸了半天都没摸到,只能用尽力气勉强掀开眼皮,眯缝着眼睛看着天花板,企图让自己稍微清醒一点。
好久没睡过这么舒服的觉了,时榆暗想。他皱起眉头,喉间溢出一声沙哑的低哼,显然不满自己的睡眠被打断。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整出来这番动静后,房内的风声很快停了,就像是有人去帮他关紧了漏风的窗户。
于是时榆下意识地偏头望向窗边。厚重的遮光窗帘前,一个暗沉的人影轮廓静静地侧身站着,模糊中大概能分辨出他是面对着病床的方向。
时榆的浆糊脑袋下意识认为是谢冥羽。他刚准备开口夸一句懂事儿然后继续睡,神志终于姗姗来迟,回归他体内,炸的他一个激灵,顿时睡意全无。
等会儿,懂个什么事儿啊?谢冥羽不是早就回平原去了吗!
站在那的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