雾婴的父亲乃是附近经营打铁铺生意的老李,老李其人形貌粗鄙,性子却老实本分。
“王夫子,发生了什么事?”
他接到邻人的告知,他孩子在学堂闯了祸,匆匆赶来的铁匠李还以为自己孩子玩火烧坏了东西。
“老李,你孩子……”王夫子遂将雾婴无故身上起火,烧到了其他几个孩子身上的事跟他说了,“几个孩子身上虽然烧得不太严重……”
“雾婴呢?雾婴怎么样了?”
“他没事,你放心,他身上起的火,只能烧伤别人,自己却没事。他急火攻心,一时昏迷过去,休息半晌就没事了。倒是被他烧到的那几个孩子,不但衣服给烧得破破烂烂,有两个孩子还给烧得一个眉毛没有了,一个头发烧掉了一半。”
“这……这……王夫子……我该,我该怎么办?”铁匠李听说儿子闯的祸,有些不知所措。
“你放心,这事的前因后果我都跟那些孩子的爹娘说了,这几个孩子学习不如雾婴,提问时,他们总答不上来,平时受我批评的比较多,而雾婴又总是受我夸奖,时间久了,这些孩子对雾婴瞧不顺眼,因此有了争执……此事倒也不能都怪你家孩子。”
“多谢,多谢王夫子。”
“你先别忙着谢我,以后呢,雾婴这孩子,就不能再来学堂上课了。”王夫子硬起心肠说道。
“王夫子,这好没道理……”铁匠李就是土人也有个泥性儿,“这又不是雾婴的错……”
“老李!老李,你听我说,这孩子……不读书……也许是件好事……你坚持让他来念书,那些被他烧坏衣服身子的孩子,你就……自己去跟他们说去吧!”
“唉……别……王夫子……孩子,孩子不去学堂就不去学堂就是,你……你让我怎么跟人家说……”
“嗯,你也知道不好跟人家说,若是让雾婴留在学堂,其他孩子都不敢来学堂了。雾婴是个好孩子,以后他如果想看什么书,你可以来我这里取。”
“唉……这……”
“对了,他身上起火的事,你千万不要告诉任何人,这里我也警告了那群孩子,不让他们说出去。”
“为什么?他……这是什么毛病?”
“你不要多问,记住,千万不可说出去,否则恐有性命之忧,切记切记!”
……
雾婴悠悠醒来……发觉自己正趴在铁匠李宽厚的后背上,方向么?正是回家的方向。
“爹……”雾婴轻呼。
“啊,雾婴!你醒了!”铁匠李连忙将雾婴放了下来。
“爹……是他们先动手打的我……”雾婴委屈地说道。
“放心,以后他们都不会再打你了,你感觉怎么样,身上还疼吗?”铁匠李闻言问道。
“不疼,爹,是……是他们先骂我野种的……”
“哦,没事……爹没怪你。”
“爹,我是不是以后不能再去学堂上课了?”
“咦,你怎么知道?你不是昏迷了过去了吗?”
“若是我还能读书,就不会被你背着回家了,我闯了这么大的祸,肯定不能再去学堂了……,爹,我想读书,这又不是我的错,他们为什么……”
“雾婴,这虽然不是你的错,只不过……嘿,爹以后有了钱,让你去城南读更好的学堂……”
父子二人回到打铁铺子,两人看着铁炉内的火焰怔怔出神。
“爹……他们……为什么叫我野种?”雾婴还是想不通。
“那是……那是他们没教养!你是我李金锤的儿子,怎么会是野种?”
话虽如此,可是铁匠李心中清楚雾婴的来历,他的思绪禁不住飘回了刚刚捡到这个孩子的那天——
那是在安定十年九月的一天清晨。
家住铁甲城西区的铁匠李准备去集市上买些炭火,出了门却发现整座铁甲城都被笼罩在浓浓的大雾中。
那天的雾可真大呀,铁匠李活了四十多年,都未曾见过这么大、这么浓的白雾。
半路上听到一阵婴儿的啼哭声,他循声而去,发现一个尚在襁褓中的婴儿。
铁匠李抱起婴儿在路旁等了半天,也没见孩子的父母来寻,他才醒悟这孩子是个弃婴。
身为鳏夫又无子嗣的铁匠李遂下定决定,由自己来收养这个孩子。
老李不识字,想着孩子是在大雾天捡到的,就给他取名为雾婴,跟随他的姓,就叫李雾婴。
一晃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弃婴也到了上学的年纪,他拿出多年攒下来的积蓄给王夫子交了学费,本想着能让雾婴识字读书,谋个更好的前程,谁曾想竟会发生这种事!
“他们无缘无语地骂我野种,我气不过……”雾婴怕父亲责骂,又跟着解释。
“王夫子都跟我说了,这些野孩子是嫉妒你学得好,所以使坏,爹不怪你。”
“爹,以后我都不能去学堂读书了么?”
“王夫子说了,可以把书借给你,你在家读,哼,就算不读书,你将来跟着爹学一学打铁的手艺,未必就不能活。”
话虽如此,铁匠李对于雾婴身上为何会莫名起火,以及王夫子让他不能将此时说出去,否则“恐有性命之忧”的警告,始终想不明白,无法释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