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秋高,洛阳的天气已是阵阵的凉意,嵩山脚下更添几许寒。
李治帝坐在奉天宫的大殿里,这是为封禅建造的。他披一件龙袍袄,不自觉地裹紧了一下身子。他的身子已经被病魔折腾得骨瘦如柴,宽大的龙袍显得是那样的不合体,几乎可以包裹下他两个身子。
他蜷缩在龙袍里,歪在龙椅一角,目光贪婪地盯着穿梭忙碌的宫人,此刻他多么羡慕从他面前迈过去的那些还穿着单薄衣衫的矫健的忙碌的身影。如果,如果可以,朕愿意用半壁江山换取健康!他喃喃自语,眼眶里早噙满泪水。
他抽出手去擦越来越模糊的泪眼,他擦着擦着突然惊慌失措:
“媚娘,媚娘!朕又什么都看不见了!媚娘……”李治急得大喊。
“陛下!媚娘在这!” 武则天听到喊忙赶了来。
武则天举手在李治眼前摇晃,发现他毫无反应,也急得大喊:
“传太医!”
婉儿担心的事终于发生了,李治帝因路途劳顿,病情迅速恶化,造成完全失明。
无奈,李治不得不下诏停止封嵩山,命队伍打道回府,回到洛阳宫遍寻名医。
还真寻得一个大秦医生,叫秦鸣鹤。
“陛下,大秦的医生秦鸣鹤到了。”婉儿来报。
“快快有请!”武则天说。
于是婉儿忙将秦鸣鹤领到李治病榻前。
秦鸣鹤询问了病情,又看了李治的舌苔,最后把了好一会脉。把完脉就见他从布包里掏出一个裹了几层的布包,然后一层一层展开,全部展开了就见小布包里插着一排排长短不一的银色的细针。
秦鸣鹤取出其中一根,说“陛下,待我把针扎进您的头部,打通任督二脉,陛下的眼睛就又能看见了。”
秦鸣鹤话音落下,就听得武则天一声断喝:“大胆,你敢在皇帝陛下头上扎针,拖出去斩了!”
“娘娘饶命……”秦鸣鹤吓得浑身直哆嗦。
“天后,黄帝内经倒是有记载,叫针灸,此医术是以打通人体的穴位而达到祛病的效果。”婉儿忙解释。
“媚娘,就让他试试吧,全当死马当活马医,不得唬了人家!”李治听婉儿那么一解释便准许秦鸣鹤在他头上扎针。
秦鸣鹤战战兢兢地重新拿出那些银针,在李治皇帝的头上扎了十几根,待那些针全拔出来后,秦鸣鹤让皇帝睁开眼看看。李治皇帝试着慢慢睁开眼,眼前的一切使他喜出望外。武则天、上官婉儿,还有那个大秦的医生秦鸣鹤,他都清清楚楚地看见了。
“真好,朕又能看见了!” 李治感慨得呜呜地哭起来。
“别这样跟个小孩子似的!汝是皇上呀。”武则天悄声提醒。
“朕不管,朕只要活着,活着多好!”此时的李治求生的欲望达到了顶峰。
“朕要大赦天下!”李治突然决定大赦天下。
婉儿暗喜,之前皇帝和武则天都说过等大赦天下,就赦免李贤,让他去边关当个将军为国效力。
婉儿暗暗为李贤庆幸,心想李贤的苦日子熬到头了,起码不要过囚禁的生活。
永淳二年十二月丁巳,则天门楼张灯结彩,楼下黑压压一片,有等待减免税赋的洛阳城百姓,有等待赦免罪行的罪犯家属,他们翘首期盼李治皇帝的大赦。婉儿亦是翘首中的一名,因为赦免的名单里就有李贤。
李治病歪歪得被一群大臣簇拥着正往则天门楼去宣布大赦,可没等他登上则天门楼,忽感浑身无力,整个人刹那被抽了真气一样,那些曾经支撑他行走的骨骼,一瞬间都如绳索一般软不邋遢的,再也无力支撑他站立行走,连坐的力气似乎都没有。
他想咬牙挺一挺,挺到登上城楼宣布大赦诏书,可他却一刻也挺不了了,他感到胸口堵得慌,呼吸极度困难……
“唉!朕是去不了了!”李治发出一声长叹,被抬进宣政殿。
李治只能召百姓到殿前,由武则天替他宣读赦免书。婉儿心情澎湃竖起耳朵听,只等宣读到李贤那一刻,可直等到赦免诏书宣读完毕,婉儿也没能听到李贤这个名字。
明明有的,赦免书是自己亲手拟的,怎么就没了呢?是天后读漏了?婉儿忙去展开赦免诏书看,只见诏书上李贤的名字被涂抹了,婉儿颓然跌坐,心中陡增恐惧,武则天到底是怎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