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夜长梦多，婉儿决定对周兴敲山震虎。

婉儿有意向周兴透露，武则天已知晓丘神积在狱中大鱼大肉的事，周兴听了吓得腿一软差点跪下。

婉儿又把大臣们都在议论他怕丘神积咬他的事透露给周兴。

“没影儿的事，我周兴怕那厮做甚？”周兴硬着头皮否认。

“有没有影儿不重要，重要的是陛下信不信。”婉儿怪怪地笑道。

周兴心虚害怕，突然给婉儿跪下道：“请婉儿大人在陛下面前多多美言，周兴日后富贵定不忘婉儿大人的栽培！”

婉儿听罢故意哈哈哈大笑不止，笑罢说：“周大人先过了自己眼前这关吧，给透个秘密，陛下倒是有心提携你替了那厮左金吾将军，但就怕东窗事发殃及池鱼啊！”

婉儿说完便扬长而去。周兴半喜半忧立在那，久久望着婉儿离去的背影。他完全明白婉儿话的含义，其实婉儿不敲打，他自己也是明白的。丘神积是他的死穴，处理不好就要跟他一起完蛋。

“请婉儿大人转告陛下，下官一定不辱使命！哪怕他是我亲爹，周兴也一定将他绳之以法！”周兴冲婉儿的背影发誓喊道。

此时的周兴其实是乱了方寸。毕竟那厮所做坏事一半有自己的份，那厮要挟自己日日顿顿好酒好菜伺候，不就是仗着自己与他是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吗？不行，这厮得想办法了结他，而且越快越好。

只是，如何了结又能让自己全身而退呢？这是周兴当酷吏以来第一次遇上最麻头的事。

二

周兴成日惶惶不可终日，凭他的直觉，他越来越感觉到丘神积是他的大限。

怎么办？“不行，我得去一趟监狱。”睡梦中惊醒的周兴，跳下床披上衣服就要走。

“爷，你最近神不守舍的，是腻味妾了？准又相上哪个年轻漂亮的吧！”四姨太埋怨道。

“你说什么呢！我们家就要大祸临头了，你他妈还吃哪门子醋啊！”周兴冲四姨太发无名火。

“大祸临头？出什么事了？”四姨太跟着跳下床。

“说呀，出什么事了？” 四姨太拽住周兴逼问。

“报应！不是不报是时还不到！”周兴答非所问，一边捶打自己。

“爷，你是不是中邪了？你这样子可要吓着妾了。”四姨太紧紧搂住周兴。

“丘神积那厮出事了。”半天周兴哭丧着脸说。

“他出事与爷何干？”四姨太不解道。

“唉，那厮知道我太多事了，我若救不下他，他必定咬死我。”周兴说。

“爷，你平日的杀伐决断都哪去了？这不像爷！”四姨太说。

“夫人的意思？”周兴望着四姨太。

“这还用妾教你？”

“夫人有所不知，若是从前，我直接灭口就是，可他不同，他是陛下直接过问的案子，如果他突然不明不白地死了，陛下怪罪下来我吃不了得兜着走。”周兴说。

“爷就不会变通一下？”四姨太冷笑道。

“变通？怎个变通法？”周兴不解。

“畏罪自杀，或者死无证据。”四姨太说。

“妙！夫人若是男人，比老夫还狠。”周兴怔怔地望住四姨太，心里难免几分发毛。

“去你的，妾为你排忧，夫君倒拿妾取笑。”四姨太佯装生气。

“老实告诉我，你夫君到底是怎么死的？”周兴突然想起六年前的一桩悬案。

“呸，你不快去擦屎，倒要算老娘的旧账是何道理？”四姨太这下可是真生气了。

“夫君哪里是要清算夫人，夫君是想依样画葫芦。”周兴解释道。

“这还差不多！不过不可依样画葫芦，妾有一计……”四姨太说完附着周兴的耳朵悄悄耳语一番。

“妙！老夫这就去办。”周兴两眼放光，他似乎看见了突破口。

“人都说天下最毒妇人心！老夫今天见识了！”周兴一边不慌不忙地穿戴整齐一边打趣道。

“呸，不是妇人毒，是你变得心慈手软了。”四姨太说。

“老夫有吗？唉！毕竟与他兄弟一场，好像多多少少是有那么一点不忍。”周兴感叹。

“夫君又糊涂了，这种事情能仁慈吗？夫君能走到今天，靠得不就是一个狠字吗？”四姨太送周兴出门说道。

“夫人提点的极是，老夫差点犯大错。妇人回吧，等老夫的好消息。”周兴说着亲了一口四姨太。

周兴漏夜直奔关押丘神积的大牢。

三

夜深人静，周兴独自到监狱提审丘神积。这回周兴换了一副态度，他解开丘神积的枷锁好酒好菜款待一番后，便述说自己是如何如何的为他奔走，如何如何的说服了武则天，现在皇帝陛下感念他曾经的功劳，只要他认罪态度好，可以饶他不死，像上次一样贬刺史。

周兴话音落下，丘神积哇的一声感动得哭将开了。他丝毫不怀疑这是个局。因为嗣圣元年（684），丘神积受命去巴州监视废太子李贤，他却自作主张逼死李贤，弑杀皇子本该诛灭九族，可武则天只将他降两级官职贬去叠州任刺史，一年后回京官复原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