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惑做了一个很绝望的梦。

他梦见自己被雷劈的里外全焦，梦到大雍血流成河，天荆山下尸体遍地。

但是很可惜，他没有梦到是谁造成的这一切。

迷迷糊糊之间，他仿佛听见了谁的声音。

睁眼侧头看去，宁言跪在师万生的脚前，那神情俨然是一副犯错的模样。

这一次宁言怎么这么快就出关了？

手上传来湿热的触感，林惑反手一摸。

小狐狸的耳朵抖了抖，他抬头眼含泪水的看着林惑。

“哥哥还疼吗？还有哪里不舒服吗？对不起，怪我没有继承任何祖宗的能力，是我没能保护好你，真的对不起。”

听见动静，宁言也想起身去看看。

但是却被师万生无情的定在了原地。

师万生来到床边，伸手轻轻碰了一下林惑的脸颊：“醒了。”

林惑咽了咽口水。

师万生说：“我虽然愈合了你身上的伤，但是你其他方面的伤痕，我无法帮忙。”

林惑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他说的应该是自己的心理创伤。

但没关系，自己的心里很强大。

“谢谢。”

在小狐狸的帮助下，林惑靠坐了起来。

看着十五空荡的袖口，他愣了神。

“十五？”

隐藏在被子下的那一段裤腿里，竟然也是空荡荡的。

见他不安的眼神四处闪躲着，林惑起身抓着他上下摸了一把。

刻有烙印的耳朵耷拉着，他伸手去摸，却惹得十五浑身一抖。

“你的手，你的脚…还有你的耳朵。十五？你？”

双眸在顷刻之间变红。

看着十五一副逞强的模样，林惑只觉得钻心的疼。

十五才六岁。

他才六岁啊。

自己在游神的时候将他救下时，他已经是经历过水深火热了。

没想到救下之后，十五依旧在自己身边遭受了非人的对待。

自己没有真正的拯救到他。

可能还反而害了他。

“哥哥。” 十五轻轻摸上林惑的手，“我没事的，美人哥哥帮我治了病，我不疼了。”

十五不再敌视师万生。

是师万生救了他的命，让他可以继续陪着林惑。

他没有理由不对付自己的救命恩人。

看着十五这一副听话乖巧的模样，林惑的难受更加无法抑制。

十五单手抱住林惑的脖颈亲昵的蹭着。

“虽然美人哥哥说，我的胳膊和脚都没有办法接回，但至少我还活着，只要我还可以在哥哥身边，就够了。”

林惑滚烫的眼泪落在被褥上。

师万生只是神使，只是有点神力，或许接手脚对他而言很困难。

可他不知道，这是小狐狸自己的要求。

小狐狸要永远记住这份耻辱。

永远。

擦了擦眼泪，这是他第一次在三人面前哭。

他无法抑制自己的悲痛，也无法不怪自己。

十五越是这样，他就越内疚。

宁言身上的束缚终于被解开。

他来到床边安慰林惑：“小惑，你别难过。这样，这小狐狸跟着我学仙术，如果他能继承到一点祖宗的能力，到时候他就可以自己用法力变出手脚。”

林惑的头埋在十五的肩膀处。

他闷闷的嗯了一声。

“但是吧。”宁言犹豫着开口，“这样的话他就不能跟你在天地庙了，得跟我回天荆山的神仙洞，那里最适合修炼了。”

如果短暂的离别是为了十五更好的未来，那么林惑绝对同意。

*

一眨眼，冬去春来，夏日渐近。

这一两个月时间里，林惑担心十五的同时，也没有忘记接受师万生的惩罚。

时至今日已经三月有余，他想自己已经不单单是沉沦于那天下第一的外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