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下了两场秋雨,天就凉了下来,转眼到了立冬。
曾经是南方人的覃如上辈子从来没把立冬看在眼里,因为这节气跟不存在一样,天气不咋冷,花卉照开,草木照绿,没有半点萧瑟。
来了六零年代的四九城,她才知道为什么立冬会成为二十四节气之一,这尼玛温度降得也太快了吧?真有冬天的滋味,都零下了。
缸里的水都冻成了冰,要说没有零下七八度,覃如是不信的。
抡起从犄角旮旯里翻出的锤子,她用力砸冰,好烧水煮饭。
“祖宗,你别把缸也给砸了!”
高俊一把夺过锤子,忍俊不禁。
“都怪我,昨天晚上就该把缸搬屋里来。”
他说着,举起锤子沿着边缘一点一点的敲,跟绣花似的,不知道的还以为磨洋工呢。
覃如不管了,拍拍屁股走人:“你今天不出门就在家带孩子吧,我去一趟四合院。”
快一年没回四合院,早该去看看了。
“行,你去吧。”
高俊没有阻止。
覃如拿好钱票,围上围巾,戴上手套,推出许久没用的二十六寸自行车,挎着灯芯绒包包出了门。
南锣鼓巷边上有个国营饭店,她打算吃点儿热的再回四合院。
一走进去,迎面袭来一股暖风,随之而来的还有炸油条的浓郁香味。
是的,香味很浓郁,让人想吸进肚子。
其实,这就是上辈子各位小仙女避之不及的油烟味。
“妹子,来,两斤油条,一碗豆腐脑。”
舍得在国营饭店吃早饭的不多,没有排队的,这可把覃如乐坏了,赶紧走过去,掏出钱票,招呼服务员。
服务员十七八岁,梳着俩齐肩麻花辫,脸蛋皲的通红,洋溢着青春与蓬勃朝气。
她笑嘻嘻的站在那里,看起来很好说话。
果然不出所料,听到覃如的声音,笑的更甜了,甜的让覃如受宠若惊。
服务员与服务员是不一样的,除了涉外宾馆、饭店里的服务员有服务意识,服务态度良好外,其他服务员作为国家的主人翁,要求不高,能做到“不殴打客人”就行了。
听听服务员怎么说的,你就知道覃如为什么受宠若惊了。
“油条马上出锅,姐,您先坐,好了我给您端过去。”
听听,能不受宠若惊吗?
从北京到上海,绝对没有给你端上桌的国营饭店服务员,只有骂骂咧咧喊你自己动手的服务员。
覃如脑门直冒冷汗,这妹子想干什么呀,热情的让人受不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啊。
王婆给潘金莲献殷勤,结果潘金莲给武大喂了药,和奸夫西门庆一起都被武松杀了。
及时雨宋江给卢俊义献殷勤,结果卢俊义大名府豪商员外当不成,只能跑去梁山泊混黑社会。
这都是血的教训啊。
等油条出锅的覃如坐立不安,不时看一眼服务员,再看一眼翻滚的油锅。
越看越觉得锅里炸的不是油条,是她的一颗心。
“姐,油条来了。”
服务员笑容满面,“您一个人吃不了,我一猜就知道您给家里人带的,索性给您分开装了,您拿好。”
覃如僵笑道:“是是是,谢了妹子。”
埋头吃豆腐脑,装作没看到对方贼亮的眼神。
豆腐脑几口吃完,她不打算堂吃油条了,就想起身离开。
“姐!”
服务员一把拉住,“姐,您别急着走呀。”
覃如松了口气,另一只靴子总算落下来了。
“妹子,有什么事儿,您直说,我听着。”
“姐,您坐,咱们慢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