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岁愉动作僵住,下意识看餐盘主人的反应,这一抬头,对上江言程没什么情绪的眸子,宛如雾里清江,波澜不惊。
贺岁愉内心是崩溃的,连忙道:“不好意思,我手滑,我马上处理干净。”
她抽了餐巾纸想捏起排骨。
不想江言程在她动作之前先一步处理残局,给小朗夹了块排骨,淡声道:“好好吃饭。”
不知道是对小朗说的,还是对面前的人。
整顿饭,贺岁愉吃的局促不安。
好不容易捱到饭后,回来的一行人要午睡倒时差。
目送江言程牵着两个小家伙上楼,贺岁愉才松了口气。
老年人觉少,江奶奶说下午睡了,晚上就睡不着了,拉着贺岁愉的手去温室花房里品茶赏雪聊天。
中午回到千碧山,外面就开始飘雪了,现在越下越大。
老太太从英国的人文和风景说到法国,又讲到两个双胞胎金孙,最后又问她这一年多过的怎么样。
贺岁愉自然是报喜不报忧。
江奶奶听完欣慰点头,说:“如果言程没去澳洲就好了,在国内读研也好啊,这样也有个伴。”
贺岁愉没应声。
祖孙俩聊了一个下午。
下午四点,贺岁愉陪着双胞胎在客厅玩积木,许姝打来电话,问她什么时候到家。
贺岁愉还没回答就听到电话里江豫霏的声音,“妈妈,我刚才上楼给豫铭送了水果,他说很甜。”
贺岁愉清澈的眼睛黯淡下来,弯着的嘴角落下,眺望窗外的雪景,到嘴边的话改为:“现在雪下的挺大的,我车技不好,今晚就不回去了,住朋友家里。”
她留宿,奶奶应该会很开心。
“是,就是之前来医院看我的朋友,云臻。”
“不会麻烦,我们很熟。”
电话挂断,贺岁愉捏着手里的积木来回翻转,没有聚焦的眼睛倒映着窗外的白雪皑皑,身上喜庆的红毛衣也遮掩不住她身上的淡淡忧伤。
江豫霏还是上了三楼。
她承认自己是个特别较真的人。
她早该想到的,养在身边几十年的又怎么比得过相处过一个多月的。
养母去世后的最近的三年,每次过年她都挺害怕的。
别人阖家欢乐,她孤独无依,始终适应不了没有母亲陪伴的日子,总是坐在昏暗的窗台前发呆。
当时她就想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再和她有血亲了,孤独总是能吞噬一切积极情绪。
可现在,她终于有了亲人,她居然不想回家了,更想留在这个曾经让她无数次悲伤难捱的地方。
人总是患得患失。
曾经渴望的,现在拥有过后发现它没那么好,更多的会去回忆过往。
穿着家居服不知道在楼梯口站了多久的男人,悄无声息走到双胞胎的玩具区,强势夺走贺岁愉手里快被抠出印子的积木,“咚”的一声摔进玩具堆里。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招呼都不打一声的离开。
贺岁愉觉得他莫名其妙,潜意识又觉得他是生气了,却不知道生哪门子气。
一个积木而已,至于吗?
她现在又不是没钱买不起。
赶明她就去给双胞胎买一整套乐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