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鹤野抬眸死死盯着他,嗓音蕴着森森寒意:“怎么,你心疼了?”
“奴才不敢。”
萧鹤野冷笑了一声,食指指腹来回摩挲着唇边,云淡风轻的说了句:“要不你去跟她说说,让她来咱家面前哭……说不定咱家心软了,什么事都好办?”
“这……奴才也不敢。”
李寻知道他这句话并非是真心的。
再说了,他一个奴才的,怎么敢去跟淑妃娘娘说这种话?
活腻了?
“这也不敢,那也不敢……”萧鹤野阴沉着脸色,从床榻上站起身。
然后在木架子上取了件厚实的青灰大氅,狠狠地扔给李寻,厉声道:“还不快滚!”
“是。”
李寻拿着氅衣,退出了房间。
李寻心里清楚,萧鹤野把这件氅衣扔给他的意图是什么。
这么冷的天,督主担心那个人在外面,冻伤了身子。
萧鹤野看见李寻退出了房间,紧接着,他也转身走到木质的楼梯处,拾阶而上。
每走一步,空旷寂静的房间里就会有一个沉重的脚步声。
这声音,闷闷的,沉沉的……像他此刻的心情一样。
上了二楼后,他久久伫立在窗前,盯着院子里,蜷缩在门槛上的那小团身影。
看见她把头埋进膝盖里,肩膀一下又一下的抖动着……
似乎,真的哭得很伤心。
萧鹤野修长指节匀称如竹的手指默默攥紧了窗棂,因为太过用力,修剪干净的指甲微微泛着白。
过了今夜就好了,再不济……过了明夜就好了。
他想着。
忍忍就好了。
他站在高处,俯视着院子里的景况,眼睛一刻都没有从苏媞月那具娇小柔弱的身上挪开过。
后来,李寻出现在她身边,把那件青灰色氅衣小心翼翼的披在苏媞月身上。
她还是没有反应,埋头只顾着哭,隔着这样远,还是能听见她呜呜咽咽细微的哭声。
李寻无奈的朝他站立的窗口处望了望,他思考了片刻,然后往听雨楼方向走去。
没过一会儿,琉宛和青芜过来,搀扶着苏媞月,把人带回了听雨楼。
等她们进了听雨楼,看见她二楼卧房的灯亮……
隐约间,好像还能听见苏媞月低声啜泣的声音。
小小的,柔柔的,像一根根密密麻麻的针,一点点扎进他的五脏六腑里,让他心疼到魂不守舍,坐立难安。
颀长的身躯懒懒散散的倚靠在窗边,萧鹤野一直盯着她的房间望,看那盏灯亮起,熄灭。
然后又亮起,熄灭……
这晚,萧鹤野彻夜未眠,甚至脚步也未曾移动。
夜阑深宵,他只记得对面房间一共亮起了五次灯……
他这个娇气脆弱的小东西,不知是被吓醒还是哭醒了。
整整五次。
萧鹤野想不明白,为什么苏媞月的胆子,有时候很大,有时候又那么小呢?
明明是她要拉着自己一起喝酒的,明明是她说要把清白给他,也明明……
是她自己亲口说的,要陪萧鹤野一起下地狱的。
萧鹤野在地狱等了那么久,可苏媞月连地狱的门还未跨进来,就被吓得落荒而逃了……
而他呢?
明知道她胆小,明知道她故意激怒自己,萧鹤野还是恶毒的想着,她能来。
万一,她真的能来呢?
萧鹤野无时无刻的想着,想要把苏媞月从云端里拉下地狱来。
他也无时无刻的想着,想要将天上那一轮皎洁清澈,明亮耀眼的,闪着清辉的明月拉入怀里。
萧鹤野是地狱里肮脏不堪,阴暗卑劣的邪魔。
可他的心上人……
却是这世间最弥足珍贵的。
是晨曦微露,是落日晚霞,也是皎皎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