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了片刻后,他才拖着腔调,不紧不慢的道:“娘娘不妨先回答奴才的问题。”
苏媞月满脸平静的说:“萧掌印,下棋我不会,但是赌输和赢我会……而且你也知道的,我运气向来很好。我从一开始就已经下注,便不会再换。”
“所以,娘娘这次还是选奴才?”
苏媞月眼神坚定:“这次,下次还有下下次……我都选掌印。”
萧鹤野弯着眼角,淡淡的说了句:“这是奴才的荣幸。”
声音不似刚才那般沉重,眉眼间的神情也变得舒朗起来。
话说完,他从袖子里拿出一个深灰色盒子,轻轻的放在她皙白光滑的脚边:“奴才有份礼物要送给娘娘。”
礼?
一听说他要送礼,苏媞月心里顿感不安起来。
自从上次萧鹤野送她角先生之后,苏媞月便对他所谓的礼不敢抱有任何期待了。
“是……是什么?”她呼吸渐沉,眼眸蕴着又惊又惧的情绪。
萧鹤野笑了:“娘娘别怕,是个好看又好玩的小东西……”
他打开盒子,苏媞月伸着头好奇的看了一眼。
是一串小小的金铃铛。
金丝线和细红绳编织而成的链子,上面坠着三个做工精巧的金铃铛。
别致矜贵,细腻清雅,确实是个精巧好看的小玩意。
他轻轻晃了晃,宽敞静谧的房间里便响起了叮当叮当清脆悦耳的声音……
看见这个小铃铛,苏媞月想起了上次,就在这个床榻上,她被萧鹤野吓的落荒而逃。
萧鹤野本来是可以抓住她的,但又怕她摔了,所以选择放手,只是不小心扯断了她脚上的铃铛。
没想到,这次他送给苏媞月的礼物,居然是这个。
她看着萧鹤野慢条斯理的把链子栓在自己右脚上,问:“掌印为何突然想起来要送我这个?”
“不为什么,奴才喜欢。”
过了一会儿,萧鹤野又补一句:“不准在把它弄丢了。”
苏媞月说:“那它若是自己断了怎么办?”
“这链子是奴才亲手做的,没那么容易断的。”
“哦……”
见他系好,苏媞月用手摆弄了两下,既然萧鹤野喜欢,那就戴着,反正……她也不讨厌这小玩意。
“掌印,你的问题我回答了……那我问你的呢?”
他会杀了周庭樾吗?
萧鹤野敛眉,放开她的脚踝,漫不经心的旋了旋拇指上的扳指,说道:“人生如棋,赢就是生,输就是死。怎么,娘娘就这么怕担心他?您怎么不担心担心奴才呢?”
“毕竟我们才是一条船上的人。”
苏媞月坐直了身子,蹙着眉,声音比刚才大了些:“掌印,我的意思是,下棋有输赢,人也一样啊,有输有赢,但是输了就是输了,何苦非要取人性命呢?”
“娘娘不想他死?”
“先帝昏聩,只顾贪图享乐,北凉民不聊生,满目疮痍。可是太子殿下……”
苏媞月顿了顿,改口道:“可是新皇不一样,他清风霁月,勤政爱民,会是个好皇帝。”
萧鹤野眸底一沉,冷哼了一声:“在娘娘眼里,他就这般好吗?”
“萧掌印,你知道的……我对他并无私情,过去的事情我也早就放下了。我不是为了自己,于公而言,我们北凉需要一个像他那样的好皇帝,不是吗?”
萧鹤野不以为然道:“娘娘,北凉需要什么样的皇帝,与奴才何干?”
苏媞月拧着眉,认认真真的道:“我不知道你在朝堂内外做那些事到底是想要干什么,但是……萧掌印,如果北凉亡了……”
“你……寒舟,还有你底下的人,难道就能独活吗?”
萧鹤野冷冷道:“那就一起死好了。娘娘……您不是要同奴才一起下地狱吗?”
“可我想活……我想我的亲人朋友也好好活着。”
苏媞月叹了一口气,自顾自低着头穿上鞋袜,往前走了几步,她并未回头:“吃了那么多苦,受了那么多罪,不就是想要好好活着吗?”
她那么弱小无助,深陷泥潭拼命挣扎,求的不就是一份安稳和宁静吗?
可萧鹤野不一样,他是地狱里的邪魔恶鬼,他陷入深渊便只想让更多的人也尝尝这地狱的苦痛。
众生平等。
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