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件事,他真是老糊涂了,竟然忘记他这师弟可是出了名的贵妃御用“护花使者”。
贵妃生辰,年年不落地写诗盛赞其优长,或德行,或容貌,或职责,恨不得夸得此女只应天上有。也因此,民间还有不少崇拜贵妃的民众,每年巴巴等着新诗的出现,以了解娘娘的近况。
要不是知道这师弟也是个痴情人,他都要怀疑他是否有觊觎后妃之嫌。
师弟可怜啊,发妻去世十几年都不娶妻更不纳妾,只为替其保守贞洁,抚养幼女。
想到这里,他急忙换了话题以免再招来教训。
“长默,咱哥俩也别操心圣上的家事了,人家和和美美,琴瑟和鸣,轮不着咱为人臣子的多管闲事。”
看他一眼,好像没有不快,才又提了正事,“师兄就是操心你啊,老师走之前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了,叫我一定照顾好你。可惜我愧对老师的嘱托,叫你孑身一人至此时,实在心里难过。”
他自己倒是家庭和睦,人丁兴旺,前不久还得了个孙女。这是他们王家新一代的第一个孩子,他真是乐得一宿没睡。然而第二日一早上朝,看见伶仃单薄的师弟,心里又苦了起来。
长默幼年丧父,母亲拉扯他长大,却连一日福气都没来得及享就撒手人寰。早年又丧妻,突发恶疾不过几日就去了,徒留一懵懂稚女,泪汪汪望着自己的年轻父亲。
这些年,长默是又当爹,又当娘。来来那姑娘也快成人,师弟是不是也该考虑考虑个人以后了。
“长默,你跟师兄一句实话,这么多年,真就没遇到一个可心的吗。前些年,你说怕继母不亲来来,叫孩子受苦。这孩子眼看都到成亲的年纪了,你可想过,来来嫁了人,你该怎么办啊。”
想起他两鬓斑白却仍旧一脸平等漠视所有人的样子,他就担心他会不会饿死在自己的府里。
那样的话,他真是到了阴曹地府都无颜面对老师大人。
“现在如何过,未来就如何过,有何难过?”闻人语很不理解,他有手有脚,就算老了,不说家财万贯也有点儿薄产,请人养老是够用了。
何必为此勉强自己续弦。
再者,在他心里,丧妻一事从未有之。
“还有,谁说我家来来就要成婚了,她有远大志向,不愿拘泥于后宅。”
“怎么,来来还要去考女官啊。”他只是随口一说,并不相信真会如此。
大晋女官制度不同于科举,却也严格苛刻。当选者同样可负责参与社稷国礼,宗庙祭拜等大事。
闻人语却反问,“这有何不可?”
“与其千挑万选择一负心汉,不如自立自强,凭自己谋一个安身立命的未来。女儿也可不输男子,同样能发挥所长,成就一番大业。”
妙哉,妙哉!
王渑最佩服闻人语的一点就是他不拘于世俗的超脱劲儿,怪不得老师疼爱他,实在惊艳不同。
他可以内外兼修,一视同仁。待他人如待自己,待女儿同样也能贯彻这一准则。
确实是个实实在在的圣人君子。
“好,今日一言,受教万千。师兄不说了,只是一句话。师兄家就是你长默的家,未来若是孤单得可怜,我会大发慈悲地收留你的。”
说罢,一马当先赶紧溜了。
只留一阵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