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停停！”宋衍把手上的东西扔在桌上，看起来相当暴躁，“纪凉凉，你能不能用心一点！”　　虽然两人已经暗地里确认了关系，但是在正事上，宋衍还是很严肃的。他看得出来，近几日纪凉凉的状态非常差，时时都在走神，这让作为完美主义者的他很是不满。　　“啊？”纪凉凉原本正在练唱，让他这一打断，一口气没换好，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嗝。　　宋衍哭笑不得，哪还有脾气教训她。看到心爱的人这样一幅蠢萌的样子，他心痒难耐，身侧的手蠢蠢欲动，想要去揉纪凉凉的头发。可惜众目睽睽之下，宋衍还是有所顾忌，没有动手。　　偏生在这时候，有另一个人做到了他想做的事。　　程陆的大手把纪凉凉拉到自己身边，亲呢地抚摸着她柔顺的黑发，换来她撒娇似的嗔骂。　　宋衍觉得，他刚压下去的火气瞬间死灰复燃。　　“这里是教室，让大家学习音乐知识提高自己的地方，我不管你们私下关系有多要好，公共场合请注意影响。”　　纪凉凉瞪了程陆一眼，赶忙道歉：“对不起，宋……导师，不会有下次了。”下意识想要叫出平时两人相处的称呼，好在纪凉凉反应不慢，及时更正回来。　　他这才冷哼一声，算是接受了纪凉凉的道歉，可是没过多久——　　纪凉凉双眼无神，目视前方，一首歌的副歌部分已经重复唱了好几遍。　　宋衍感到一股冲天的怒火从心中燃起：“纪凉凉！”他直接把手上的东西朝她扔过去，装订好的纸张眼见着就要砸到纪凉凉身上，旁边的一只手伸出来挡了这本乐谱，但是由于出手仓促，乐谱的边角打在了手背上，留下一道红痕。　　“你没事吧？”纪凉凉握住那只手，指尖拂过白皙的手上显得有些突兀的红印，轻轻吹气，这样孩子气的举动逗笑了被关心的人。　　程陆咧着嘴，这样程度的撞击对他而言甚至算不上伤害，但是他享受纪凉凉对他的关系，所以并没有回应她。　　宋衍看到这刺眼的一幕，心一横，指着大门口：“你们两个给我出去！”　　“哎？我……”纪凉凉想道歉，却被程陆拉住了手：“宋导师，很抱歉最近我家凉凉身体不太舒服，所以精力有些不集中，可是导师也不至于因为这个原因就赶我们出去吧。”　　“不要让我说第二遍。”宋衍脸黑的和锅底似的，“你们这些新人不要因为取得了一点小的成就就自以为有多了不起，现在的你们还没有那个实力来质疑我说的话，所以……”　　纪凉凉缩了缩脖子，她是第一次看到宋衍发这么大的火，甚至当着在座所有人的面给他们难堪，渐渐升起委屈的情绪来。最近发生了太多事，扰得她心绪不宁，可她怕他担心，才一直瞒着他，谁料到到头来他还因为这种事情惩罚自己。扁了扁嘴，她赌气走出了教室。　　程陆看到她冲动的行为也是一愣，而后匆忙跟了上去。、　　“看什么看，你们也想陪他们一起去吗？”宋衍的怒火还没有消退，对着其他人又是一番数落，“如果你们对我的做法有什么意见，趁现在和他俩一起出去，走了就别再回来了。我实在带不起你们这些新人，你们大可以去另请高明。”　　教室里鸦雀无声，众人面面相觑，还没有从突然转变的情况下反应过来。　　安夏坐在角落，很是着急，坐立不安，似乎有起身的想法。　　于洛看在眼里，暗叹一声，手从背后宋衍看不到的方向伸过去，用力拽了拽安夏的衣袖：“不要动，安心练习。”他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音量说。　　她虽然还是不放心纪凉凉，但在于洛的安抚下，好歹压下了心里的念头，没有做出冲动的事来。　　　　纪凉凉一路冲出来，步伐越来越快，然后开始跑起来，直到自己气喘吁吁才停下来。她环顾四周，没有找到适合休息的地方，干脆就直接坐到地上，抱着膝盖，眼睛一阵湿润。　　她知道是她不对，但是她忍不住心里那些鼓噪的叫嚣的负面情绪。　　江飞的话给了她很大的压力，想要名正言顺成为他的学生就要加倍努力，只有做到最好才配得上这个名号。所以她最近经常在晚上背着所有人加紧练习，白天更是抓紧每分每秒的时间来提升自己。　　她已经尽力了，但是陆柔自从那次见面之后，就三天两头出现在她面前，令她不胜其扰。每一次看到这个人，她的情绪就会差上几分，严重影响到她的状态。　　纪凉凉把头埋起来，尽量将整个身体缩成一团。　　她不敢向宋衍倾诉，有些事情只能一个人藏在心底，没有谁能够感同身受。心底的那个秘密逼得她快要发疯，却要一直克制自己，天知道她有多无助。可宋衍就在这个时候当着所有人的面让她下不来台，几乎是直接否定了她最近的所有努力，这让她怎能不委屈。　　把脸埋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她才敢放任自己一回，任眼泪溢出眼眶，打湿了她的衣袖。　　　　“别哭了。”程陆拍拍她颤抖的背，心疼地递上一个小盒子，“这个给你。”　　纪凉凉的呜咽声一顿，用力在袖子上蹭了两下，带着一双兔子眼抬起头来。“谁哭了？”她的声音还有些沙哑，眼角还有未干的泪痕，看起来又可怜又可爱。　　“好好好，你没哭。”程陆也不和她辩驳，顺手帮她拆开了盒子。　　纪凉凉凑过去看了一眼，里面是模样精致的一块小蛋糕。　　“你这是？”她有些惊讶，都忘了难过。　　“我记得以前有人和我说过，甜食能让人心情变好。”程陆把蛋糕盒子塞到她的手里，微微一笑，“我知道你现在可能需要一个人待一会儿，我就不打扰你了。吃完这个蛋糕，把所有不开心的事都带进肚子里消化掉，你还是那个开心的纪凉凉。”　　他凑近，看到纪凉凉抗拒的眼神，心里有些受伤，那个轻吻终究没有落下，只是礼貌地拍了拍她的肩膀。　　纪凉凉盯着程陆离开的地方有些出神。　　程陆这个人，不管她多少次对他恶语相向，甚至刻意和宋衍做出亲密的动作来刺激他，他都不知道放弃，还是固执地对她好。这样不求回报的善意和关怀真的很难让人拒绝。　　纪凉凉拿起小叉子，大口大口往嘴巴里塞着蛋糕。如果不是因为那件事，她和程陆也许不会走到这个地步，可惜……　　　　不管怎样，接受了程陆的甜食安慰之后，纪凉凉的心情的确好了不少。她回到房里，准备好好睡一觉，醒来之后就可以忘掉所有的疲倦和烦恼，继续朝着她的梦想前进。　　她躺在柔软的床上，渐渐进入梦想。　　梦里，是她很久没有想起过的场景。　　　　“哥哥，你怎么了啊？”小女孩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身上透着一股不知愁绪的天真和幸福。　　而她面前的小男孩低着头，用手顺着地上小草的根系不断深挖，即使指尖传来一阵阵刺痛也没有停下。　　见他没有回话，小女孩在旁边看了一会儿，也许是觉得无聊，就一蹦一跳地走开了。　　小男孩留在原地，泪水滴答滴答落在泥土里。　　他就知道，自己是一个被人厌恶的存在，没有人愿意靠近他，即使是一直围在他身边的她也不例外。　　可是，没过多久，一阵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最终在他面前停下。　　“哥哥，这个给你。”小女孩献宝似的小心翼翼把手里的小盒子捧给他，“甜食可以让人心情变好，我希望哥哥吃了这个蛋糕，可以忘掉所有不开心的事。”她笑得灿烂，在阳光的映照下，让他以为自己看到了天使。　　小男孩呆愣着没有动作，小女孩就主动拆开盒子，用勺子挖了一块蛋糕，凑到他嘴边：“哥哥张嘴——啊！”　　他下意识咽下那块蛋糕，奶油的香甜充斥整个口腔，那甜味顺着味蕾，仿佛一直甜到心里。　　她说的果然没错，甜食真的能让人心情变好。　　看着小女孩盯着蛋糕渴望的眼神和偷偷咽吐沫的小动作，男孩终于露出了久违的笑容：“我们一起吃吧，我也希望你能一直开心。”　　　　泪水顺着纪凉凉的眼角滑落。　　因为知道是梦，所以才更难过。幸福的记忆虚幻到不真实，有些事即使想起，也已经回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