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霜现在的身子弱,十分畏寒,早早的就用上了炭火,以前连深冬里都不怎么穿的棉袍、大氅也上了身。小葡萄自回到了李清霜身边,就发觉李清霜的身子大不如以前,成日家补品不断,私下里向海兰细细询问过,海兰并不知李清霜以前是什么样的,还道她本就体弱,只将自己服侍的这段时日李清霜的情况与小葡萄说了。小葡萄听后大为担忧,心中已知道李清霜如今这身子绝不只失了武功那么简单,只怕是受了大的伤损,只是怕李清霜挂心面上未敢露出来。以前李清霜大冬天穿夹袄出去打个来回也不见怎样,如今小葡萄见她刚一入冬就已穿成这样,不由得暗自心惊。白天没事是时候,娇玉姐妹常会到李清霜屋里坐坐,娇玉拉着李清霜一起绣花,说些闲话,娇云则是哄着青果玩乐,以解思子之痛。萧荣璟自上次李清霜为他去娇玉那里不痛快之后,就再没理会过娇玉,所以娇玉对李清霜是更加的殷勤,她估摸着若不是看在她还能给李清霜解闷的份上,萧荣璟怕是早就不知把她丢到什么地方去了。李清霜跟娇玉姐妹其实并不是一路的性子,只是这里除了娇玉姐妹也没有别人了,且娇云对青果是真的疼爱,那种一个母亲对孩子发自内心的疼爱是一般人所没有的,而青果的确需要这样的疼爱,所以李清霜对娇玉姐妹也很接纳。李清霜以前在王府被逼着学女红时,小葡萄总是想,若是哪天老天开眼,让她家小姐也学会绣花,那她定会到庙上去烧高香还愿,可如今看着李清霜静静的坐在那里绣花的样子,却觉得格外的扎眼,恨不得将那花绷子抢下来扔出去。于是她干脆带了两个丫鬟回了趟王府,想把李清霜以前在家爱摆弄的东西取来些,好让她每日能有些事情来做。因李清霜的关系,王府中的人并不敢计较她当初的出逃,热情洋溢的把她请了进去,可到了李清霜的闺房寻摸了半日,看着那些短刀长剑,软鞭硬弓,竟是一样也不敢拿回去,若是拿了回去,李清霜必然会看着揪心。最后犹豫再三,只装了两箱书,取了云娘留下的那张古琴并一应的琴谱,又拿了些李清霜儿时留下的玩偶弹弓之类的东西,想着青果应该会喜欢,便打道回府了。 李清霜见了小葡萄拿回的东西,眼里果然闪过一丝惊喜,尤其是见了她娘留下的那把瑶琴,当即就信手拨弄起来。当初她初到戎城时,秦舒因知道她喜欢弹琴,特意寻了把上等的瑶琴给她,只是并不及这把好,后来戎城失陷,她便再没摸过琴。 李清霜才拨弄了没几下,就见娇玉姐妹从外面走了进来。青果如今同娇云很是亲近,她本来正兴奋的摆弄着小葡萄带给她的那些小玩意,见娇云进来,立马跑到娇云身边拉着娇云一起摆弄她的新宝贝。娇云跟李清霜笑着打了声招呼,便被青果拉到一边去了,娇玉则走到李清霜身边,笑着说道:“还没进门就听见了琴声,原来是姐姐得了把好琴,可又是元帅弄来讨姐姐欢心的” 李清霜还没说什么,小葡萄就在一旁挑着眉插嘴道:“那是小姐自己的东西,夫人留下的!” 娇玉听了,才知是李清霜娘亲的遗物,不禁收了笑容道:“原来是姐姐娘亲留下的,冒犯了,姐姐休怪。” 李清霜淡淡的笑了下,道:“不妨。” 娇玉这才又带了笑容夸赞到:“我听这琴音宽大清越,看着做工也极精致,想来不是凡品吧” 李清霜用手轻抚琴身,缓缓说道:“此琴名叫雪月松涛,据说当年斫琴之人,于大风雪之时独入峨眉深松之中,探寻三日夜,方得一块良材,斫成此琴,因此才得了这个名,其音比桐木所斫之琴更妙呢。” 娇玉在家时也是学过琴的,所以对琴也算有些了解,不禁也用手轻抚上琴身,奇怪道:“入松林所得是松木吗我还头次听说有人用松木斫琴的!” 李清霜笑道:“说是峨眉松,其实是一种衫木。” “哦!”娇玉释然,一旁的海兰却笑道:“那斫琴的人也真是的,干嘛非冒着大雪去寻,岂不是自找苦吃!”娇玉闻言也笑道:“是呢,也真真是个急性人,等风雪过了再去寻,岂不也容易些!” 李清霜也笑了,对她们说道:“这倒不是那斫琴之人自找苦吃,而是必要在那大风雪之时,听声去寻,选那声音连绵悠扬者伐之,这样的材料斫出来的琴才是上品。” 娇玉听后不禁赞叹到:“原是如此,还是姐姐有见识,莫要笑话我们孤陋寡闻的!” 李清霜道:“我也是听我娘说的,不然那里会知道。”然后瞧向娇玉,问到:“刚刚你不过听了那一耳朵,就能听出此琴琴音宽大清越,想来也是此道中人了” 娇玉道:“以前在家时确是学过一阵子,只是弹得并好。” 李清霜见她果然学过,便起身拉了娇玉坐在琴前,道:“既然学过,弹一曲给我们听听吧!”她从小听着她娘的琴声长大,于此道也是很喜欢的,若不是把精力都放在了剑上,只怕也会定下心来苦练一番,想来也能有些成就。 娇玉推拒几下,便应了,弹了曲《玉楼春晓》。李清霜听那琴音泠泠响起,高低承转十分熟练,知是颇下过一翻工夫,只是却少了些情韵在里面,终非是善此道之人,心中略有些失望,面上自然不会露出来什么,只笑着夸赞道:“已是弹得很好了!” 娇玉低头羞涩的笑了一下,随即抬头对李清霜道:“姐姐也弹一曲吧!” 李清霜也不推辞,坐到琴前,弹了曲《酒狂》。娇玉听完自然是又称赞了一回,李清霜只淡淡的笑着应和了两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