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朝堂之上也起了一些纷争,主要是针对猛虎营的主将巴辙的。猛虎营的军纪一向很差,在战争之中烧杀抢掠无所顾忌,可是打起仗来却着实厉害,所以朝廷对此一直都是睁一眼闭一眼,反正他们祸害的大多也不是自己的百姓。可是如今天下太平了,再养着这些饿狼也没什么用处,搞不好还要惹事。于是,萧荣璟便就老虎营军纪恶劣一事上疏弹劾巴辙,让皇帝治巴辙的罪。皇帝有些犹疑,说战事刚平就治巴辙的罪会遭人非议,可是萧荣璟却十分坚持,而且朝中跟着他一起弹劾巴辙的也不在少数,为巴辙说情的却一个也没有。之所以造成这样一边倒的声势,一是巴辙为人残暴,本就不招人待见;二是萧荣璟所列之罪状也都属实;再有就是萧荣璟在此事上态度坚决,没人会肯为了罪有应得的巴辙而得罪睿亲王!最后,皇帝到底把巴辙下了大狱。 不过事情到此还没算完,皇帝本想最多罢了巴辙的官职,可萧荣璟却主张严惩,将巴辙处以极刑,说不如此不足以震慑军威,会让大家以为只要仗打得好,就是军纪松些也不打紧!这一次倒是有人提出了不同的主张,可是在萧荣璟的极力坚持下,巴辙还是被判了斩刑。 行刑那日,萧荣璟说带李清霜去骑马,却把她带到了刑场附近,让她远远的看着巴辙人头落地。 “我说过会为你出这口气,虽然有些晚了,但我没有食言!”萧荣璟对李清霜说道。 李清霜没有说话,沉默了很久才淡淡道:“我有些冷了,回吧!”巴辙就是再死十次也换不回小葡萄,一个死有余辜的人被宰了,即不值得惋惜,也不值得庆祝。至于他的承诺,他一早就说过不会再伤她的心,可还是一次一次的伤下来,如果他当初肯为她救小葡萄,她们如今也会不同,这样于事无补的报复并不能让她好过些。 萧荣璟知道李清霜不会因为他弄死了巴老虎就轻易的原谅他,但这总算是他的一点补救,见李清霜这般淡漠,便知这补救是无济于事了,可他又能做什么呢?即便是他如今已权势熏天,可他让她失去的,永远也还不回去了!而他想要得到的,也正如她当初所说,永远也别想得到。他活了三十几年,经历了太多的事情,深知有些事情一旦错过便再无可挽回,可他到如今才发现这种无可挽回的感觉是多么的可恨,可恨到想剖出自己的心问一问,问一问当初怎么就狠得下心去伤她。 当真正的第一场大雪落下来的时候,娇玉也有了喜讯,李清霜虽然替娇玉高兴,但想到自己又难免有些失落。好在有青果跟承桓,李清霜便把自己的这一腔母爱都用在了这两个孩子身上。宁侧妃早已看清在萧荣璟心中李清霜绝非任何人可以比拟,说一点妒意都没有那是不可能的,但她知道,自己绝不能步王妃的后尘,跟李清霜打好关系对自己和承桓才最好,自己能有今日之风光,只怕就是沾了李清霜的光。更何况凭心而论,若不是因为男人的事儿,她的确挺喜欢李清霜的性子,两人本就是做得知己的。所以她跟李清霜的交往愈发深厚,对于李清霜对承桓特殊的喜爱也很接纳,而承桓也的确因此跟父亲有了更多的接触,越发的讨萧荣璟的喜欢,如今萧荣璟对他甚至比其他的几个孩子更加的偏疼些。 北方的冬天冷得干脆凛冽,几场大雪下来,房上、地上的积雪便厚的能一直堆积到开春也不化。这一日,天气正冷得紧,阳光稀薄得像刀锋上的寒光,伴着北风在人的脸上簌簌的刮着。萧荣璟刚下了朝,围着厚实的狐裘骑在马上往家去,在离王府不太远的地方却看见一群人聚在一个小巷子口前,让手下随手抓住个人问了下,原来是有个扒手偷了东西逃跑被逮住了,便没理会,正打算接着往家走,却因人群散开了而看见那巷子口里停着辆马车,车前那个裹着羊皮袄、带着狗皮帽子的车夫身材硕长,形容俊朗,竟就是那娶了娇玉的王鸣。 王鸣刚刚正坐在车上吃着包子,见一个小偷跑到了近前就随手抓了,刚把小偷交给失主带走去送官,正想趁着吃包子没凉透赶紧吃进肚子里,却一抬头看见萧荣璟望向自己,忙放下包子就地恭敬的朝萧荣璟施礼参拜了一下,萧荣璟招了招手示意他过来,他便小跑到近前,单膝跪地,不等萧荣璟问就解释到:“李夫人邀贱内到府上相聚,小人送贱内来,想着这巷子里避风,便躲在这里等她出来。” 萧荣璟打量了王鸣一下,问道:“你离了军中,如今以何为生?” “回王爷,小人买了几亩地,有时还去山上打些猎物,也还饿不着。”王鸣回道。 萧荣璟盯着王鸣看了一会儿,忽然问道:“还想回军中吗?” 王鸣猛的抬起头,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嘴唇动了下似要说什么,但是很快,他眼睛里的亮光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温润的柔情,他深吸了一口气道:“谢王爷宽宏大量原谅小人,但小人不想回去了。” 萧荣璟有些意外的看着王鸣,问道:“怎么?你辛辛苦苦练就了这样好的箭法,真就甘心抛下只做个种地的?” 王鸣微笑了一下,答道:“说实话,的确有些不甘心,可是……贱内她……不愿意小人再回军中了。” “她不让?你一个大男人倒被她管住了?你回了军中她又能如何?还能吃了你?”萧荣璟嗤笑道,跟在他身后的随从也发出了低浅的笑声。 王鸣又淡淡笑了一下,道:“小人若真回去了,她虽不愿但也不会怎样,可是……小人虽然也想自己能有所作为,但还是更希望她过得安心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