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顶找了个借口,不去东市了。可以看出,星眸长出了口气,脚步轻快了许多。她的话,密了起来。
回到住处,星眸哼起了歌:“敕勒川,阴山下,天似穹庐,笼盖四野。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声音柔美甘甜,歌词令人神往。绝顶听了,却只有悲伤。
绝顶慢慢地走出屋外,站在院内,心内迷茫:初见星眸的时候,她是个无忧无虑的姑娘,一直在笑,一直在笑,仿佛从来没有哭过……但是,这些天,短短的十几天,他亲眼看到她哭了四五回,在数万人面前哭了两三回……
她和我在一起,真的很快乐吗?她宁愿不快乐,也要跟我在一起。但是,我就真的眼睁睁看她哭吗?我就这么自私吗?
只要不外出,不受辱,星眸心情就快乐。她换了一首歌:“地限骄南牧,天临饯北征。解衣延宠命,横剑总威名。豹略恭宸旨,雄文动睿情。坐观膜拜入,朝夕受降城。”
听到这首歌,绝顶的眼泪扑簌簌流下来。星眸的光荣,只能残存在对以往的回忆里了。天可汗的宠命,已成黄花,横剑的威名,很快就会烟消云散。
今天在路上,绝顶听到有人大放厥词:“天骄都护府的战功?他们有过战功吗?老兄们,你们见过一个从受降城杀过来的番邦骑兵吗?十年内,一个也没见过吧?
因为,那里根本就没有番邦的入侵!根本没有!天骄都护府宣称的深入沙漠擒获可汗,都是信口瞎编!他们每天躺着喝酒吃肉,骗朝廷的钱,其实,一个敌人都没有!战功?都是假的!什么战神念炎黄,什么亲上战场女郡王,都是假的!”
星眸越唱,心情越好。她有心情梳妆了,在屋内忙着“当窗理云鬓,对镜贴花黄。”
星眸唱道:“雪净胡天牧马还,月明羌笛戍楼间。借问梅花何处落,风吹一夜满关山。”歌声悠长,意境圣洁。
甜美的女声,仿佛北方天空下的静雪,仿佛羌笛声中的月光。
绝顶心中一动:“星眸的快乐天堂,在关山,在戍楼,在受降城。何不与她携手共老受降城?在受降城,不会有无知的家伙质疑战功吧?在受降城,不会有人出言羞辱吧?”
去星眸的家乡吧。去星眸的家乡吧。
这时,邻屋传来激烈的争论声。绝顶叩门,被请进去。在座的是天骄都护府的名将们。绝顶出手打败大佬,为独难活出了气。名将们都接受了绝顶,认定是好兄弟。
绝顶提出带星眸回受降城。众人如梦方醒,纷纷称赞。
独难活大声说道:“回受降城!回受降城!长安的鸟气受够了!我们带着星妹子和绝顶小哥回受降城!”
玉汝成击节赞叹:“回受降城!那里是咱们的家!在家里,都是亲人。没人忘恩负义,没人狼心狗肺。”
聚沙成直拍桌子:“回去!回去!他姥姥的姥姥的,长安人居然说十年没见过一个番邦骑兵,居然断定根本没有什么敌国!”
一位名将气哭了:“长安人当然没见到一个番邦骑兵,番邦骑兵让咱们挡在千里之外了!这些家伙身在福中不知福,睁着眼睛说瞎话!”
玉汝成吼了一声:“啊……啊!老子憋不住了,老子要嚷!以前可没人质疑有没有敌国!就他姥姥的两天,忽然都质疑了!”
聚沙成长叹一口气:“有人造谣!”
独难活骂道:“有人造谣,就有人信。这些人没脑子吗?”
民众就这么没脑子,咋的,你不服气?
玉汝成一抽宝剑:“我看,就是杨国忠造谣!还有他的儿子杨曦!”
聚沙成说:“还有个儿子叫杨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