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芙连拖带拽把马春花拉出邮电所,回到牛车旁边,搀着她一起坐上车,梁裕也已经买好东西回来了,就叫梁大爷赶车回村。
梁大爷和两个男知青看马春花一副要死不活、失魂落魄样子,都惊讶地问夏芙出啥事了?刚才还有说有笑呢,怎么转眼变这样?
夏芙觉得没必要为渣男隐瞒,索性实话实说:“刚才我们往省城打电话,得知一个消息:余力钢快要毕业分配工作了,可是他瞒着春花和全村人,早就处了城里的对象。他要抛弃春花,娶城里的姑娘!”
梁大爷一听,气坏了,破口大骂:“啥玩意儿?余力钢敢不要春花?兔崽子他丧良心啊!他能上省城大学,是马家、马大队长出了大力气!
他去上大学,可怜春花在家日夜操劳支撑余家,辛辛苦苦整三年,就盼着余力钢回来结婚呢,他余力钢敢变心不要春花,全村人都不答应,唾沫星子都能淹死他!”
梁裕、周建文虽然不认识余力钢,但在松岭村这么些日子,知道那是本村唯一的大学生,也多少了解马春花和余家的事,都气愤地谴责余力钢薄情寡义不讲道德。
大概是梁大爷骂得激烈,恍恍惚惚处于灵魂半出窍的马春花听见了,还魂了,她哇地一声大哭出来,这一哭如同洪水决堤,止都止不住,又像孟姜女哭长城,明明烈日当空艳阳天,硬是被她哭出阴云惨淡的感觉,坐牛车上的几个人都不觉得晒了,身上还凉嗖嗖的。
春花一路哭回村,此时正是吃午饭休息时间,村头大树幢幢如盖,平时人们都愿意端了饭碗到树下坐着边吃边乘凉,这会儿男女老少也是围了一大群。
牛车走近,人们看到马春花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就围拢上来问啥回事?
梁大爷气愤地把事情一说,大家都怒了,纷纷开骂,多数都在骂余力钢忘恩负义丧天良。
也有人幸灾乐祸,拍着手说余家这回可算是遭殃了,原本得到马大队长推荐上大学,还得了马春花这么个勤劳能干的好媳妇儿,祖坟已经冒了青烟了,哪知道后辈不惜福不争气,这泼天富贵到底是接不住了啊!
大树下叫骂声一片,夏芙趁乱拽着哭兮兮的马春花回马家。
她们走后,马春花的堂大伯娘和几个平日常跟春花娘闲话聊天的大妈,骂骂咧咧奔着余家去了。
她们可是从头到尾看着的,余力钢怎么追上马春花,又怎么得到上大学的机会,马春花为了余家付出这么多,到头来落这么个下场,太气人了!
必须找余家人理论理论!
余家人这会儿还不知道麻烦来了,全家坐在桌边吃午饭,二合面大馒头是早上马春花送来的,还拿来一块咸肉和几斤杂粮面,余母用杂粮面熬糊糊,切几片咸肉炒出油再把咸菜疙瘩放里翻炒几下,那叫一个香,配大馒头是又可口又顶饿,三个男儿吃得狼吞虎咽。
余母满脸慈爱看着儿子们吃饭,一边劝说正在摔摔打打发脾气的余三月:
“行了别闹了,早上我又好声好气跟春花说了一回,她答应再跟她爹商量商量。你啊,就是沉不住气,太急躁办不成事的知道不?你要跟你大哥学学,春花也是有性子的人,她吃软不吃硬。”
“我管她吃软不吃硬,她想嫁进我们余家,就必须都听我的,她今天敢不帮我,将来她跪下求我,都懒得搭理她!”
“说啥话呢你这孩子......”
余母话没说完,五六个大妈们走了进来。
余母一楞,忙拄着根木棍站起身:“这、这咋都来了?他大娘,是有啥事吗?”
马大娘哼声:“对,是有事儿,不然就你这么个穷家,我才不乐意踏脚!”
余母:“......”
余三月两步蹿过来怒怼:“你说谁穷呢?你是聋还是瞎?我哥是大学生,等我哥毕业分配了就是郭嘉干部,我哥结婚娶个女干部,我家就两个郭嘉干部,钱多到用不完!这些你有吗?你个死婆子你才是穷家!”
马大娘呵呵冷笑,眼神一厉,怒瞪着余母:“原来根儿在这呢!你,你们一家子坏种,一面哄骗我们家春花给你当牛做马,一面打算着娶城里的女干部!真是黑心烂肺丧了天良,你们等着遭报应吧!敢玩弄马家的姑娘,我们马家没这么好欺负!”
几个大妈大娘也纷纷伸手指着余母,七嘴八舌开骂。
余母被这气势吓的,跌坐在凳子上,她虽然体弱多病,耳朵可没问题,听得很清楚,大妈们除了骂她没良心忘恩负义、生的孩子都不是好东西之外,还提到余力钢在省城另谈了城里对象,不要马春花了!
余母脸色惨白不敢吱声,手脚抖抖索索,马大娘怕把人骂出个好歹,反正也出了口气,就带着大妈们走了。
离她们离开,余母问余三月:“我记得你上次从省城回来,就说你哥的一个女同学领你住招待所,还给你买衣裳、买好吃的......是不是,你哥他真的,谈了城里的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