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稽郡,一座深宅的内院,项梁带着自己的侄儿见到了鹤发童颜的范增。
只能说历史的偏转真的在影响着所有的人,同时也并没有跳出它应有的轨道。二人的相见是一种必然,也是一种机缘巧合。如果没有光幕,现在的范增还坐在家里思考今晚蹲厕所用了多少时间了。通过光幕的只言片语,他确定了未来的反秦领袖必然是在楚地声名显赫的项氏一族,于是便启程赶赴了会稽。至于刘邦,不认识。什么刘邦打下天下,建立大汉,在他的推测下不过就是此人的侥幸罢了。
“此时举事,过于仓促。”范增说道。
“若再这样等待下去,恐复国无望!”项梁的眼里透着决然。
“这道光幕的出现让一切都变得格外麻烦。”范增指出了现在的困局,“天下徭役已停,黔首怨气得到缓解,光是以私兵死士起事不够,更何况,这些私兵死士你可准备妥当?”
“我已联络家族旧部,聚集一万精兵不是问题,这是其一。”项梁开始算账,“其二,各国遗留在民间的王室贵胄们也都在做准备,只要行事得当,拉出一支人马来也是够的。其三,心怀六国的秦廷朝臣也很多,他们会帮忙。”
“这些都是应有之义,但你还是无法应对光幕。”范增神情冰冷,“黔首愚昧无知,只知道眼前的吃喝,犹如牲畜。面对这些人,我等本来只需要振臂一呼,他们便能成为将军实现霸业的基石。但光幕让他们看到了希望,哪怕我们现在让那些心怀六国的旧臣们配合我们去破坏始皇帝的政令,但只需要光幕进行澄清,我等便会失去大义。”
“那就杀!”年仅11岁的项羽发言了,“杀到他们怕为止!”
范增眯着眼,审视着这个相貌雄阔的少年,心中感叹,未来他能青史留名真的是命中注定。
“没有那么简单!”项梁训斥道,“别插嘴,听着!”
项羽有些不服,固执的梗着脖子,但也不敢违抗自己叔父的话。
“总之,先不管以后如何,兵力聚集,财货筹备都是需要的。”范增将目光收了回来。“那位萧姑娘提了一个政治清算,就凭这四个字,这天下就不可能安生,我们需要再耐心一些。”
项梁思考了片刻,点了点头,“就依先生所言,我等先招兵买马。”
同一时间的沛县,刘季见到了萧何,对此他并不感到意外。
二人在门口的一个土堆前随意的席地坐下,然后互相好奇的打量着对方,片刻后,他们都大笑了起来。
“这天下要变了,想好了去哪吗?”萧何问道。
“没有。”刘季懒懒地说道,“你了?始皇帝可能会随时来找你啊。”
“我其实去哪都无所谓。”萧何也很洒脱,“倒是你,甘心吗?”
是的,萧何早就猜到了所谓的刘邦到底是谁,证据就是他自己。他很难想象自己会和一个不相干的人去反秦,这不是什么性格决定的,这是地缘决定的。而他在检索了一遍自己周围的人后,就至少有八成确定,这个未来的大汉皇帝刘邦就是现在的泗水亭长刘季,刘老三。
刘季毫不在意萧何话里的意思,“大丈夫生于这世间,总是要成就一番功业的,但时局如此,你我又能如何了?看了几天的光幕,我也算是明白了,所谓英雄,所谓帝王都他妈的是放屁,都是假的。没有那个势,他们是什么?不过就是两个肩膀一个脑袋而已。这个天下啊,其实就是个草台班子罢了!”
萧何笑了,他认可刘季的这一看法。“既然看透了,不管如何,还是找地方去躲躲吧。始皇帝只要找到我,那找到你就不会太难。不管怎么说,我都只是个干活的,你不一样。”
刘季思考了一下,“你说我赌一下始皇帝的容人之量怎么样?”
“会死人的。”萧何指出。
“你觉得我现在继续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吗?”
萧何失笑,刘季的话看似洒脱,其实是一种无奈。对他来说,那是一个属于他的,可以掌握天下的未来,现如今就这样眼看着它消散,他自然不甘心,但不甘心又能怎样了?当下的大秦的确是烈火烹油,但当下的大秦也是如日中天。
坐在湖边的小韩信已经两天没有挨饿了,这对他来说是一个难得的体验。家道中落,受尽冷眼,但他也自有自己的一份孤傲,哪怕这份孤傲有时候抵不过老太太送的爱心饭菜。
他并没有腆着脸天天去守着人家的一顿饭食,偶尔自己钓上了一尾鱼也会跟老太太一起分享。这样的日子清苦,但总算不失温暖。
而这一切直到光幕出现后就改变了。
当那个女子说那位名垂千古的大汉丞相是萧何加韩信后,整个淮阴县城里有头有脸的人都来到了他家的门前,有的提着肉,有的提着米,小韩信和自己的母亲就这样难得的吃上了几顿饱饭。
后来,他看见母亲把这些礼物都卖了,换成了干粮,铜钱,布匹。他分出了一半的布匹送给了那个给他饭吃的老太太。
“做一件冬衣。”他在向老太太告别。“我娘要带我去咸阳了。”
“你是个注定要成大事的人。”老太太收下了麻布,“但你性子傲,这个脾气要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