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旧的灰色长亭外,古道边,长满了芳草,夕阳下,晚风吹拂,张绍曾带着王芳亭、石敬亭一行数十人,骑着马、护着家眷马车,顺着古道向南方奔驰,行色匆匆。
张振扬穿着警备旅长的制服,骑着高头大马,拦住了去路,大声道:“张将军留步!”
张绍曾连忙停下马问道:“张旅长拦我何事?”
张振扬指着长亭道:“狄司令要为张将军送行!”
张绍曾看向长亭,只见亭中已摆了一张桌子,上面摆了两个菜一壶酒,狄雄坐在桌旁向张绍曾含笑招手。
张绍曾犹豫了一下,向马车车篷中的夫人打了个招呼,便下马走向长亭。
狄雄倒了一杯酒,递给张绍曾,叹息道:“张将军这就走了,连我的面都不见?”
张绍曾举杯一饮而尽,叹息道:“我老张愧对狄兄弟啊!没脸见你,只能不告而别,狄兄弟居然亲自来送,足见情义深重!”
狄雄道:“张将军父母子女都在北京,你有你的难处,我能理解,没有你张将军的帮助,就没有我狄雄的今天,我送你是应当的。听说新任绥远都统兼将军是潘矩楹,这个潘矩楹以前是你的部下,我想了解一下潘矩楹。”
张绍曾道:“潘矩楹今年三十一岁,早年毕业于日本陆军士官学院,为人狡猾贪财,但又不是王怀庆那样的草包将军,打仗还是有一手的,当年我和蓝天尉、吴禄贞谋划反清起义,就是他向袁世凯告密,才导致功败垂成,吴禄贞为此还被袁世凯暗杀。他此次来绥远,多半要带着北洋二十师来,这二十师辖一个骑兵旅、两个步兵旅,还有一个师辖重炮团,你要特别小心那个重炮团,三十六门大炮中,有四门一百五十毫米口径的克虏伯重炮。”
狄雄道:“看来是个不太好相处的人啊,这个人我恐怕很难与他合作,但也不能轻易激怒他,毕竟他的实力也是不容小觑的”。
张绍曾叹气道:“是啊,狄兄弟,潘矩楹依仗着与袁世凯的关系来夺我的兵权,自然是有恃无恐,我和你的兵力就算加在一起也很难去抗衡二十师,跟何况北洋军的实力可远不止这一个师,所以我明知道袁世凯故意刁难我,我也不得不放下兵权了,绥远这边的事,你只能自己多加小心了”。
狄雄道:“张将军没有什么对不起狄某的,潘矩楹固然实力强大,但我也不会轻易妥协的,他如果想抢地盘,还是得在枪炮底下见真章”。
张绍曾道:“你的对手可不仅是潘矩楹,我听说阎锡山上次吃了飞机的亏,发狠拿出五十万大洋,从日本人那里买了三十架飞机,请日本教官训练几个月了,当心他们来报复。”
两人接着又对饮了几杯,将两碟菜也基本吃完了,随后张绍曾一行人便往北京而去。
张绍曾走后,他的军队人心大乱,也陆续有不少军官离开了军营,石敬亭和张树声的部队有大半是俘获的马匪和警备旅改编的,知道张绍曾调走了,也跟着四散奔走,成了乱兵。张树声收拢了两个营前往包头去投奔狄雄,而张之江的部队纪律最严明,因此他基本带了整整一个团去寻找冯基善了,至于那个刚刚被张绍曾收编不久的卢占魁,一听说张绍曾军队溃散了,新来的都统是张绍曾仇家,担心被株连报复,立马带着自己的旧部重新去草原上干起了马匪的老本行,临走之前还抢劫了几家富户,其他乱兵闻讯也开始抢劫放火,还有少数乱兵开枪杀人了,警察厅长张培松亲率巡警大队平乱,但这些受过训练的乱兵战斗力不比警察差。硕大的归绥城,陷入一片混乱之中,幸好,接到急电的狄雄派张振扬率一个骑兵营赶到归绥,张树声得到消息也率兵回师,帮助张培松平定了乱兵。而原定要在今日到达的北洋二十师,不知为何也没有如期而至,当地的治安便立刻陷入混乱,不少老百姓也不得不逃出了归绥。
实际上,二十师之所以没有及时到,一方面是因为潘矩楹带了太多不必要的行李,他的大炮本来就多,来之前又带了大量的军用物资、武器弹药和文职人员,以至于军队行进缓慢。另一方面,潘矩楹在北京耽搁的时间也非常久,他的这批武器弹药可是巴结了不少北洋权贵才得来的,所以在临行之前,潘矩楹大肆操办宴席,一连请客好几天,给上司们送了许多礼物,也收了不少礼物,许多跟潘矩楹沾亲带故的人听说他当了大官,纷纷来投,其中有失意军官、落魄文人,还有三教九流的人。导致张绍曾都快到北京述职了,而潘矩楹的二十师才走了一半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