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风中相视良久,骆星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很难相信,这样俗套的话,会从先生嘴里说出来。”
她向他走近,紫色的宫袍与墨色及腰长发不安分地随风飘曳着,“还是···先生日有所思,夜有所梦?”
白衣之人看着她,眸中的光亮同这夕阳一般一寸一寸暗了下来。
他后退一步,又似先前冷漠疏离的神色。
“娘娘请自重。”
“时辰不早了,城楼上风大,娘娘还是先回去吧。”
骆星笑了笑,没再说什么,在浅淡的夜色中转身,慢慢走下了这城楼。
但也在转身的时候,脸上的笑意再也维持不住。
那人还站在城楼上,静静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失神。
脑中闪过一幕幕过往记忆碎片,骆星不由自主停下脚步。
别回头。
心里有个声音说,已经还清了,就不要再回头了。
他是南荣景,只是南荣景。
这样想着,便挺直背脊,没有丝毫留恋地离开了这里。
回去的时候,殿内传来似有若无的琴声。
昏黄幽暗的烛光里,礼炎独自坐在案前拨弄着琴弦,曲不成曲,调不成调,落到耳中,刺得人心乱。
见她回来了,他头也没抬,也没问她去哪儿了,只轻声道,“会弹琴吗?”
“略懂皮毛。”骆星谦训跪坐在他的身侧。
礼炎收回手,将琴让给她。
心里有一首练习了上百次的曲子,但她不敢贸然去弹,只抬眸看向他,试探道,“大王想听什么?”
“什么都可以。”
他微笑着,给了一个开放性答案。
骆星收回目光,在心里叹了口气,想了想,抬手又落下,索性换了一首曲子。
身侧的人,从始至终,一直在看着她。
“臣妾献丑了。”
等弹完的时候,骆星感觉自己的手心都有些出汗。
礼炎仍旧看着她,似笑非笑,眼眸深邃,看不出喜怒。
“···会弹琴,也会跳舞,又长了这样一张脸。”
他凑近她一些,轻声道,“爱妃还真是,不简单呐······”
这话说得,也不简单呐。
骆星敛下眸子,将注意转移到那把琴上,随意拨弄着一首简单的南方小调。
“大王是赫赫有名的人物,要做大王的女人,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妾资质平平,个性又蠢笨,走到如今,能坐到大王的身边,为大王抚琴,实属不易,还望大王,不要嫌弃臣妾就好。”
听到她的话,他摇头轻笑。
“你错了。”
“做孤的女人,其实很简单。”
礼炎站起身来,负手望向窗外的月色,“资质平庸也好,个性蠢笨也罢,孤看重的,唯有真心二字,可惜啊······”
他叹了口气,“这世间,多的是虚情假意,阳奉阴违之人,这宫城,性真,心真之人,少之又少。”
看着月下那人修长孤寂的背影,骆星忽然明白了什么。
这或许就是,他信任南荣景,后来又喜欢上月白的原因吧。
可惜,她虽用了月白的脸,却学不来那人的娴静温柔,悲天悯人,她只是个,再虚假不过的人。
“大王厌恶虚情假意,阳奉阴违之人,可是······”
“大王自己,又何尝不是那样的人呢?”
骆星决定破罐子破摔。
礼炎缓缓转过身来,歪了歪头,像是觉得意外,又像是要她继续说下去,嘴角是始终不变的弧度。
“大王疑心陈国,疑心臣妾,却又出于某种目的,不得不忍着厌恶来与臣妾周旋,就像···对待曾经的文旭公主一样。”
“大王讨厌这样的人,又要被迫成为这样的人,大王厌恶的,或许不仅是别人,也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