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了下星期一回A市的机票,阮柠在饭桌上告诉韦绍兰她要回学校了。
对方意料之中的没有表现出任何依依不舍的心情,只是嘱咐阮柠好好学习,倒是阮柠突然想起前几日遇到文佩清的事,想了想准备找时机跟韦绍兰开口。
“薛阿姨昨天给我打过电话了,她说她很快就回来了。”阮柠夹了一片绿油油的青菜叶子送嘴里,慢悠悠地说道。
韦绍兰整个人看上去虽然还是有些憔悴,但是比之前住院那段日子好了不少,她吃饭很慢,听见阮柠开口跟她聊天,也回道:“我知道,这阵子的确麻烦她了。”说罢朝阮柠使了个眼神,很快又收回来,“也连累了你。”
韦绍兰刚说完,阮柠就往桌上不轻不重的放下了筷子,然后面无表情的给自己盛了碗汤。
母女间这点矛盾暂时还无法解开,韦绍兰往肚子里咽了口气,也没再继续往下说。
只是没过一会儿,阮柠突然又开口,道:“你之前那工作,我前两天找了学校,帮你辞了。”
自从家里出事之后,为了偿还阮天明欠下的天文数字,韦绍兰经介绍接了B城一所小学的课外刊物制作,乏味且不轻松,每天都需要她坐在那里一本又一本的校对和装裁。而给她介绍工作的人,恰好就是文佩清。当初要不是看在文校长的面上,恐怕学校还不敢接收韦绍兰,虽说收入微薄是微薄了点,但养活她一人还是绰绰有余的。
当年,阮天明在狱中突然离世,法院也草草收案,银行第二天就派来消息让他们尽快收拾东西搬出去,说这房子已经作为抵债的部分来源,而那些公司、工厂,都经签字确认不再属于阮家。
这中间说服韦绍兰的,还是文佩清,以及阮天明在世时曾无条件帮助过的朋友们。那阵子韦绍兰强打起精神,从失去丈夫和家庭破碎的一蹶不振中振作起来,接受了这所有变故,也打心眼里感激为阮家忙前忙后的这些人。
所以即便到现在,文佩清这号人物,在韦绍兰心里也是尊敬更多一些。她听见阮柠突然来了这么一句,有些意外,忍不住脱口而出:“这……怎么都不跟妈妈商量一下?”
嘴上虽有些不乐意,但韦绍兰心里明白自己停工了这么多些时日,辞退也是早晚的事,再加上身体状况大不如从前,不干了说不定也是好事。韦绍兰心中还是免不了有些遗憾,她似乎想坚持聊下去,但又知道阮柠可能不会给她商量的余地,毕竟是她先病了,身体可撒不了谎。
只是唯一横亘在她们心中,到头来无法拼命咽下去的刺,始终还是钱的问题。
阮柠的确没有继续解释。
韦绍兰没了胃口,也放下了碗筷,叹了一口气,说道:“自从你说你跟了学校的项目,多的钱可以拿来填上债务,家里条件其实就没之前那么紧张了,我闲着也是闲着,总要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才安心。”
阮柠扒饭的动作慢下来,像是在安静听对方的描述。
“说起来这份工作还是文老师帮忙找的,没什么能力谢过文老师,可惜现在老人家也离开B城了。”
听到韦绍兰终于提到文佩清,阮柠想也不想,出口冷冷地说:“既然人走了,工作也辞了,就不用一直心有亏欠的想着别人家了。”
她顿了顿,“他始终不是我们家的人,不能感同身受我们承受过的苦难。”
韦绍兰愣了两秒,最后也只当默默承认。阮柠说得对,只有他们阮家人,才是最懂那份家破人亡的锥心疼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