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后来,定了罪,坐了牢,B城开始有了另外一种的声音,说我爸让B城的人蒙了羞,房子被没收了,公司也没了,烂债欠下一大堆,我爸几乎什么都失去了。”
贺时卿一直听着,听到这儿,他忍不住问出一句,“那你呢?”
“我?”阮柠滚了滚喉结,嘴角竟是浅浅地扬起,无奈道,“我也失去了我的爸爸。”
说到这儿,阮柠低下头来,看着贺时卿,声音有些颤抖,说:“我爸,从来都只给我最好的,只是后来都没了。”
她说的轻松,却让听的人没由来一阵心痛。
贺时卿的脸上也不见喜色,甚至还有一些阴郁,他忍不住说:“这不是你的错。”
阮柠平静地说:“可这又有什么关系,旁人最爱看的,不就是一个人从云端摔到谷底的戏码吗?亲人、朋友、老师、同学,他们的每一张脸,我都记得很清楚。”
贺时卿撑着手坐了起来,他原以为阮柠会直接明了的给他们这段关系作出判决,但没想到她会以这样一种方式,揭开那道血淋淋的伤口。
他本想抱住她,但阮柠自始至终都很平静。
贺时卿只好说:“是他们不配。”
阮柠忽然深呼吸了一口气,然后弯下腰,用双手遮住了脸,闷闷地说:“贺时卿,我怕抓不住,所以更不敢拥有。”
这一下,好像给之前的所有别扭、固执、死要面子统统找到了位置。
贺时卿宁愿得不到,她阮柠又何尝不是?
阮柠只是叙述了阮天明的故事,那么在这背后,她的故事呢?偌大的校园何尝不是一个小社会,贺时卿突然想都不敢想,因为一想,那阵阵痛感会咬噬心脏,让他感受到连绵不断,又密密麻麻的痛苦。
阮柠眼睛有点红了,她再次把头偏向别处不让贺时卿看,只说道:“我妈从这件事之后就一直教我,她告诉我凡事都要学会断舍离,她说‘只有当你没有了,也就不会再怕失去了’。”
“但是,我始终没学会这个道理,我……”她顿了一下,声音变得越来越小,“我太怕失去了。”
贺时卿这时终于忍不住了,他倾身上前抱住了阮柠,把这具随时都能摇摇欲坠的身子紧紧抱在怀里,在她耳边说,“你信我,你相信我,我不会离开你的,你也不会失去我。”
阮柠任由他抱着,也没回答他,只是眼眶更红了一圈。
良久,阮柠才终于在漫长的沉默中长叹出一口气,像是把她心底里所有的压抑和苦闷都释放了出来,因为只有这样,她才能重新整理好自己,继续往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