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路鸟语花香,嵘衡却心事重重。炎夏的出现让他平静的生活泛起了波澜。
回想,那时他排除万难,将安歌带回魔界,安歌誓死不从,在他的改造下,安歌变乖了,乐意跟他亲近了,但是嵘衡却发现,安歌不再是曾经那个小太阳了。当年喜欢她身上的生命力,眼下她的温顺和亲昵明明是他渴求的,他却感觉自己亲手扼杀了那个可爱的安歌。
知道天界的那些人会来救安歌,但不成想是炎夏来了。可他最不想见到的人就是她。
不为别的,就因为他某夜做了一个噩梦。梦见自己没将安歌带回魔界,梦见安歌戏弄他,设计他,梦见他与化成安歌模样的炎夏欢好……还有好多好多记不清了……而现实中他跟炎夏不过只有曾经简单的几次照面,知道对方叫什么名字、身手如何而已。所以初见炎夏,他心情复杂,梦中那时的窘迫和难堪,似乎在嘲笑他愚蠢和窝囊……
耳边莫名响起炎夏的话,“……那可不是梦……你是否还记得……那个噩梦的结局……你可千万要想起来……”可是他想不起来,似乎脑海中有什么东西在阻止他去回忆。每每触及,他都感觉自己痛苦得快要窒息。
想到这里,嵘衡又开始头疼心悸了。直到安歌抱住了自己,嵘衡才把他的思绪拉回。
他忘记了什么?她又是怎么知道那个噩梦的?他好像有必要再次去找一趟她。
母妃这里永远娴静美好。阳光洋洋洒洒铺满华美的宫殿,嵘衡喝着她亲手泡的花茶,品着她做的点心,身侧安歌与母妃愉快地交谈着,这一幕是他梦寐以求的,嵘衡心里无比温暖。
母妃一手拉着安歌,一手朝嵘衡伸来,“母妃也没有什么念想,就希望你一直开开心心地活着。如果你实在喜欢安歌的紧,母妃可做主为你二人缔结姻缘。”
安歌笑得温柔,她是愿意的,与母妃一同看向嵘衡。
嵘衡心里暖流淌过,伸手搭上了母妃的手。母妃将二人的手叠在一起,笑得慈爱温暖。但心里越是温暖,嵘衡心中的落空感越是强烈。明明岁月静好,他却总觉得一切美好得不真实,他为何总感觉不安,似乎这些美好,有朝一日会被人打破。越是感觉岁月静好,他心里隐隐有股恨意作祟,不知是从何而来。
嵘衡不得已,再次来找炎夏。
“噩梦是我回到魔界之后所做,你为何会知道噩梦的内容。”
“嵘衡,我真不知该如何说你,如果牵绊住你的,是那些儿女情长的话,那我真后悔救你。”
“你救我?”嵘衡摸不着头脑……
突然外面来了很多人,是二殿下和手下。
“三弟,听闻你抓了个天界女仙,不通知父王,却将她暗藏,你意欲何为?”二殿下悠悠踱步,好整以暇打量着炎夏。
“二哥消息真是快,但这女仙只是误入魔界,她又是安歌的朋友,可不要伤害她。”
“既是天界女仙,天魔二界敌对,你抓了她又不作出表示,让众人寒心啊。你知眼下玄门结界消散,魔界本就草木皆兵了。父王想与天界一较高下,你却让她在魔界这么悠闲地待着,不是带头打父王的脸吗。”
嵘衡坚定,“她,不能动。”
“不是我说你,你带一个修道弟子回来已经够丢脸的了,还要窝藏女仙,代我禀报父王,父王定会大发雷霆。”
“二哥……我并无争储之意,你为何总要针对于我。”嵘衡走近了二殿下等人,带着几分上位者的威压,这是炎夏从未见过的他。“曾经你们害我母妃,你真当我什么都不知道吗。是我无意争储,是我不愿与你们尔虞我诈,以后我更不会参与天魔之战,我作出的让步已经够多了。你最好不要将我卷入你们争储的纷争,天魔二界的战争中去。”
炎夏突觉嵘衡有几分顶天立地的伟岸,确实他与青笠虽然插手他们收复碎片一事,但是他倒是从没有伤害过谁。听他兄弟俩的对峙,二殿下要杀他的心,不是临时起意,曾经就设计毒害嵘衡的母亲,后面竟带人虐杀嵘衡。炎夏对高大魁梧的二殿下一番打量,对此人,要小心些。
二殿下扬起嘴角,似乎对逗嵘衡生气感到兴趣。“你身为魔帝之子,不想着为魔界谋福祉,安于一隅,父王要你何用!”
炎夏心里一跳,所以那时候嵘衡被追杀,到底是魔帝的主意还是二殿下的手笔。
“我倒宁愿我不是魔帝生的殿下,二哥可知人各有志。我无鸿鹄之志,不比各位兄长。”
“父王当年把青笠许配给你,你们青梅竹马感情深厚,你手中有如此筹码,让兄长们如何放心呢。”
原来青笠和嵘衡是有婚约在身的。青笠想来也无意于嵘衡,否则那会儿怎么会给嵘衡下毒促成他和安歌……
嵘衡转身望了炎夏一眼,“母妃会替我解去与玄龙族的婚约,我会娶安歌……”
炎夏知二殿下的狠厉,替他感到绝望,如果背后没有了青笠的势力了,嵘衡只会死的更难看吧。
二殿下满意得笑了好久,“既然三弟实在喜欢过自己的小日子,做兄长的我也不好为难。只是这个女仙,实在碍眼。”
嵘衡不以为然,“我近日就处理她,不劳二哥费心。”
炎夏只知嵘衡身为帝族殿下风光,却不想在魔界他的处境竟是这般。哪怕在他自己编织的梦魇之中,兄弟之间的关系也是这样紧张,可想现实里,他过得多艰难。
嵘衡打开了结界,让炎夏恢复了自由。“你回去吧,我和安歌,会过得好好的。”
炎夏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没有玄龙族的扶持,你和安歌即使在一起了,能好好过平静日子吗。”
嵘衡没有回答。显然,他也不确定。
“你当初救了安歌,所以我才选择救你,但我救得了你的身,救不了你的心。嵘衡,你如果没有打破一切的勇气,一味地躲避,你会害死很多人。”炎夏的眼神坚定,“安歌,你自己,以及所珍重的一切,都需要你来守护。你没有野心无所谓,但是,你需得有自保的能力。你一味地避让,用自己的獠牙和铠甲去换取蜜糖。殊不知,乱世之中,獠牙和铠甲才能助你拥有一切。那日的噩梦,你想不起来结局,是因为你自己想逃避。”
“告诉我,我到底忘记了什么。每次我快要想起来就会头痛欲裂。”嵘衡似乎下定决心要面对。
炎夏却说不出口了。她看得出来,嵘衡虽无大志,但心地纯良,为人谦和。她虽知道二殿下杀他,但她知道的恐怕未必是全貌。“你先告诉我,你有没有抛弃一切的勇气。”即使炎夏说了,嵘衡不愿意面对,也是白搭,别人嘴里说出来的,远不如亲身教训来的深刻。
嵘衡不语,显然是没有。
炎夏下定决心,要从嵘衡珍重的东西下手。他过于温良,便是懦弱。她就算让他想起来又如何?她需帮他打碎一切,让他在伤痛里生出坚硬的铠甲和利刃。
嵘衡给了炎夏一块通行的令牌,助她伪装成魔界人士,连夜离开魔界。
炎夏却拿此令牌,悄然混进了帝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