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只剩下房仲和春晓两个人。
房管家终于挑完了春晓手上的水泡,他放下细针,拿起那瓶药膏,在春晓的手背上,挤出来像黄豆粒那么大的一粒药膏。像变戏法似的,房管家又拿出一片薄薄的棉花,用双手将棉花搓成粗粗的一根棉线。用这根棉线,均匀的将那粒药膏涂抹开,涂满了整个手背。
“最近这几日,手可沾不得水。”房仲低声交代着。
“知道了。”
这时,春晓抬起眼留意看时,看到了房仲的床上,放着的一件叠的整整齐齐的新衣服。
房管家又交代她说:“千万别逞强,这几日就顺着三奶奶的意思做事,你也不要老是跟她僵着,也把你这双手伤的情况细心的说给她听一下,要是沾水的活,就暂时先不干了。”
“身为下人,哪有娇贵的道理,横竖是这双手罢了,哪里有这样小心呢。”春晓不以为然。
“你可千万不要大意,如果你执意逞强,将来后悔的人可是你。”房仲再三告诫她。
他又默默的将放药膏的盒子整理好,看他不再说什么,春晓知道,自己也该走了。
但此时此刻,她的内心,却像被什么煎熬着一样。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了上次来房总管这里,向他坦露自己内心想法时,那种如坐针毡的感觉。
如今,这种感觉又回来了。
春晓是一个急性子的人,心里不能憋着什么事,如果有什么事情在心里窝着藏着,她恨不得像竹筒倒豆子来个干净利索。
自从上次她说出了自己的心声之后,这房总管就像闷葫芦一样,没有任何表态,这让春晓感到一丝尴尬,她进也不是,退也不甘。
春晓心里不好受,她想要个明白,要个痛快话,哪怕是大失所望,那起码也是坦坦荡荡,不再像一口气出不来吊在那里的难受。
而现在的情况,偏偏就是悬在空中的感觉,上不去,下不来。
她想要脚踏实地的感觉,她想房仲亲口告诉她答案,不管这个答案是喜是忧,春晓只想从这半空中落到地面上去。
今天,就是个好机会。现在二人这么近距离的在一个屋子里,如果错过了这个机会,或许春晓就再难碰到这样的好时机。
更何况,她春晓一日也不想等了。
但她更加明白,如果自己不开口问,估计永远等不到答案。豁出姑娘的脸面吧,告白的话都说过了,还说不出自己想要一个明确答案的疑惑吗?
春晓是个坦荡之人,她想快刀斩乱麻的话,惟有张嘴一问。
“上次......上次我说的那个意思,不知房管家有什么样的打算?”
春晓感觉自己在问一件跟自己毫不相关的事情一样,她原本想着自己开口这么难,真开口了才发现,自己问的如此坦率,并没有感觉到想要找个地缝钻进去的那种慌张和羞涩。
话一问出口,春晓倒感受到了一种放松,前所未有的一种放松。
从内心而言,春晓希望房管家能放下戒备和提防,像她一样放松,把她当做朋友一样,把内心的想法都开诚布公的谈一谈。
但从现实情况来看,事情完全不是像她想要的那种局面在发展。
他完全没有春晓的那种坦然和直率。
他的局促和紧张,他掩饰不住的顾虑,他的那份不知所措,在春晓眼里,甚至还有点可爱。
“有什么不好讲的呢?”春晓问他;“如果你也有这层意思,我们就走这层意思的下一步,如果你没有这个意思,那倒也没什么的。”
春晓说的放松又坦率,就像说着别人的事一样。
但房仲知道,他内心中那个经过反思思量已经确定的答案,是不能像她一样放松而又毫无顾虑的讲出来的。
他一生虽未接触太多女人,但小半辈子的生活阅历和见识,多多少少也让他对女人的认识,有着自己的判断和认知。
口是心非,这多半是女人的通病吧。
而尤其对于像春晓这样的姑娘,有主见,有性格。相比起银杏来,她的自尊心和敏感程度要更强一些,而或许正缺少像银杏那样安之若素的淡然。
她嘴上说着不介意,没什么,但在内心深处,她恰恰是最在乎的。
房仲不想让姑娘难过。
即便他知道,他今天这种态度,已经让春晓难过了,但他还可以选择不去亲口说出他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