纤云弄巧,飞星传恨,银汉昭昭暗度。
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柔情似水,佳期如梦。
红烛流泪,伊人憔悴。
春晓害羞的紧闭眼睛。柳永温柔的轻抚她的一头秀发。
余生只愿与君度,情深不负共白头。
又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春晓拿来的醒酒汤早已经冷了,而柳永却希望今天的醉意永远都不要散去。
“我该走了。”春晓欲起身坐起来,却被柳永又抱了下去。
他真想永远就这样抱着她,衣带渐宽终不悔。
时间如白驹过隙,展眼之间,三爷房子施已经在造办处公务几月有余。
许是他天生执着于仕途,所以面对仕途上的各色风云,他亦能从容应对。对于这一点,房子施心里清楚,他自然是得感谢苏大人的帮扶和照顾。
苏大人是皇上跟前的大红人,他房子施又是苏大人身边的近人,对于这一点,朝廷上下自然是再清楚不过的。
房子施自然是能在细微之处感受到别人对他的态度。
这种态度里,有仰仗,有尊重,也有敬畏。
房子施自然明白,别人对他这种态度的背后,意味着什么。
他在尽其所能的做好自己该做的,绝不能因为他房子施的闪失而影响了苏大人的声誉。
房子施是尽心尽力的,他乐在其中。但有时,他也感受一种深深的疲惫感。
这天,房子施忙完公务,已是黄昏时分。
天下起了小雨,他走在雨中往房院赶。房子施忽然想到,自从他走马上任以来,他已经很久没有同三奶奶促膝长谈过了。
以前,他们俩人虽然喜欢互相看不惯,三奶奶又伶牙俐齿,嘴巴狠毒,三爷没少被她连批带骂很多次。房子施也清楚自己的脾性,在外人面前,他倒是恭恭敬敬礼貌有加的,但在自己最亲近的人面前,他房子施越发是失了分寸没了界限,经常拿些难听的话语伤害人。
房子施知道,三奶奶这些年,可没少听他贬低她、打压她的话。
好在三奶奶那个人,不是一般的心理脆弱的女人,她自是能充分化解三爷对她的敌意而若无其事,还是那个乐观的女人。
想到这里,三爷眼前显现出三奶奶那张也曾娇媚无敌的脸蛋来。他不由得加快了脚步。
三奶奶还没休息,她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发呆。
三爷走进屋子,三奶奶只是扭头看了他一下,轻声说:“回来了。”
三爷嗯了一声。他似乎感觉到有什么不妥,仔细想了一下,三爷才忽然想起来,三奶奶已经很久没迎上来给他递衣服了。
以前,就在他房子施还未做官,每天还是游手好闲的时候,三奶奶在他回家之际,都会亲自迎上来递来外衣。
大概是什么时候,三奶奶像是变了?变得有些冷漠了呢?三爷努力回想,也没想到答案,就自己放弃了。
他自己换好衣服,洗漱一番,走到三奶奶的身边来。
三奶奶仍然是那样静坐着,她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见三爷走过来,她也没有什么反应。
房子施把她拉起来,三奶奶站在面前。三爷用手轻轻托起她的脸,仔细的看着。
三奶奶眼睛里,盛满了哀怨。三爷轻声说道:“你瘦了。”
三奶奶仰着头看着三爷,眼睛却开始泛酸,她极力控制自己,不让眼泪不争气的流出来。
“你在怪我吗?”三爷盯着她的眼睛,又轻声问道。
三奶奶再也控制不住自己,她的泪水夺眶而出,滴滴落在三爷的手心上。
房子施紧紧抱住了满眼委屈的自己的女人。
三奶奶便放肆的不加掩饰的痛哭了一次,这是她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在三爷面前痛哭。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到底是在哭什么。
是在哭自己的委屈吗?三爷和她的相处模式,她早已经习惯并欣然接受,她这么多年一直就是这么过来的。
即便感受到了委屈,她不也是能靠自己轻松排解吗?
不是,她想要痛哭一场,是因为自己这么多天来自己内心的压抑。
而这种压抑,无人可诉,无人可讲。
三奶奶眼前又闪现出白大夫的身影来。
她用手狠狠的抓了一下自己的秀发。
这一日,春晓又见三奶奶在屋子里静坐。春晓忽然感觉到,三奶奶一个人静处的时间越来越多。
她走过去对她说:“三奶奶,多日不见你往二房院去,跟二奶奶说说话了,今天天气好,可以出去走走。”
三奶奶没有看她,只是说:“我身上没劲,只想坐着。”
“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不成,我还是去把白大夫请来给你瞧瞧,这病可是耽搁不得。”春晓说道。
三奶奶眼里闪过一丝光。她没有做声。听了一会儿,她对春晓说:“你去把他请来吧。”
春晓出去了。
三奶奶又静坐了一会,突然,她像是浑身来了精神气,顿时变成了一个另外的人来。
三奶奶找出自己最喜欢的浣纱罗衫裙,换上这件衣服,三奶奶又看到了镜中曼妙身姿的自己。
她放下挽起的云髻,一头瀑布般的长发垂落到腰身来,飘逸丝蕴,风情万种。
三奶奶在镜子前坐下来。她看着镜中那张消瘦的脸蛋,一双远山眉,青黛叠翠,愁肠百结。三奶奶伸出手来,在自己的脸颊上摸了摸。
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辞镜里朱颜瘦。
三奶奶望着镜中的自己,拿起铅华,拾起螺黛,轻捻唇脂,从发髻到峨眉,从薄粉到淡淡的胭脂,慵懒的姿态,淡淡的神情。花面交相映。
白大夫过来了,三奶奶交代春晓去办些其他的事。春晓离开屋子去坐了。
屋子里像往常一样,只剩下白大夫和她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