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云姑娘眼睛都没眨一下,就喝完了一碗酒,二奶奶心里不由一动,不说其他,这一定是一个真性情的女子。
她笑着看了云儿一眼,端起那个瓷碗,也是一饮而尽。
“姐姐,好酒量。”云儿笑道:“如果姐姐觉得不尽兴,我再添一碗。”
二奶奶笑着,未置可否。
云姑娘掂起酒壶,将二奶奶和自己的酒碗都倒满了。
二奶奶端起酒碗,云儿也端起酒碗,二人相视一笑,又将第二碗酒喝了下去。
二奶奶从来没像这样大碗喝酒,这或许也是她有生以来,喝的最多最快的一次。
她喝的尽兴,并没有感觉到这酒有多苦多辣。
但此时,二奶奶的眼泪却流了下来。
云儿发现了,她疑惑的看着二奶奶。
二奶奶发现了云姑娘在看着她,她急忙抬起手来用衣袖拂了一下脸颊,掩饰着说道:“这酒,真辣。”
云儿笑了,她轻声说道:“这酒,不但辣眼,还能暖心。你越喝,身与心,就都越来越暖。”
二奶奶笑了:“所以没有谁能抵挡住女儿红的酒吧?我是个女人,都连喝两碗了。”
云儿听了,抿嘴一笑。
二奶奶从衣袖里掏出锦帕擦了一下眼睛,转而对云儿说:“姑娘这样的人,人美心美,你心爱的人,怎么让你这样当垆卖酒?”
云儿怔了一下,觉得她问的奇怪,但也没有细想,就轻声说道:“靠自己的本事讨口饭吃,自力更生不丢人。如果说有人爱,那也是我自己吧。我爱着我自己,也心疼着我自己,当垆卖酒,做这样一件事我的心是安稳的,是踏实的,我就觉得,我没有亏待自己,我是爱我的。”
二奶奶听到这句话,她没有说什么,从眼前这个姑娘身上,二奶奶似乎看到了另外一个自己。
二奶奶笑笑,对云儿说道:“谢谢姑娘的好酒,改日再来贪杯。”
说完,二奶奶扭转头,就打算出门去。
云姑娘疑惑的看着二奶奶的背影,陷入了沉思。
这次,二奶奶没有迷路,她脚步轻盈,很快便返回了二房院。
二奶奶的心,似乎安定下来。
从这次出门去见云姑娘,虽然是两碗淡酒,几句闲言,但从这些感觉中,二奶奶已经料到,二爷没有爱错人。
她不再责怪他,她试着去理解二爷,也尝试着在心底去劝说自己。
二奶奶一路心情平静着回到二房院,刚坐下,重山就回来了。
重山拿着自己在街市上的收获,笑意盈盈的走到二奶奶面前来。
那是她跑遍了京城的几条街,货比三家,才给二奶奶买回来的上好脂粉。
二奶奶伸手接过那盒脂粉,多日不见的笑容重又回到她的如花脸蛋上。
见到这种笑,重山的心也稍稍放了下来。
或许,往昔那个二奶奶真的要回来了。
新买的脂粉,新买的螺黛,二奶奶又像往昔那般,坐在梳妆镜前,让重山为她轻梳秀发,挽起发髻,梳妆打扮一番,镜中,又看到了那个容光焕彩的二奶奶。
二奶奶笑了,她又珍视自己的容颜了,她又重新坐回到梳妆镜前。这些都可以说明,二奶奶心里,不再像以前一样,一团冰冷。
重山这么想,二爷这么想,房院中发觉二奶奶近来有变化的人,都是这么想的。
然而,直到有一日,重山发现,二奶奶不再喝药了。
从看到被二奶奶扔到房屋后面的一包包药,重山猛然醒悟,或许大家都没有看明白二奶奶,大家都被二奶奶掩饰着的平静给遮蔽了眼睛。
二奶奶的心,依然是冰凉的。
那一日,重山忽然想起来,二爷又是多日没有给二奶奶去拿药了。这良口苦药,不觉然间,二奶奶又坚持喝了半年有余。
这半年来,二奶奶喝药的兴致很是高涨,一直都是她自己主动去喝,重山似乎很久没有提醒二奶奶喝药了。
因为不用她去提醒,二奶奶比她更在意这个事情,她都是自己积极主动的把药喝下去了。
但那一天,重山忽然想起,有多日没有留意过二奶奶喝药了。这么想着,重山就去到药箱里去看,看看二奶奶的药还有多少,是不是要提醒二爷及时的把药给补充好。
但重山在二奶奶屋子里翻箱倒柜,却怎么也找不见放置药品的药箱子了。
“奇怪,这药没有了,二奶奶忘记提醒二爷去抓来,也好理解。怎么现在连药箱子也找不见了呢?”重山在心里嘀咕着。
她又试着在屋子里找了一遍,甚至连二奶奶的床铺底下都查看了一遍,依然没有看见那个药箱子。
“这就真的奇怪了。”重山满腹疑惑。
正在她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屋后面传来一阵响声,像是有东西掉落在地上又弹跳起来的声音。
重山走到窗户边,打开窗户。只见一只猫从围墙上跳下,跳到了屋后面的那片空地上。
这只猫此时正用嘴嗅着地上的一包东西,它围着那包东西从左面跳到右面,不舍得离开。
重山定睛一看,那包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二爷给二奶奶抓回来的药。
不知何时又被谁扔到了这房屋后面。
重山转过身来,想着地上的那包被扔掉的药,脑子里思绪杂乱。
正在她不知所措之时,门吱呀一声开了,有人走了进来。
进来的人,正是二奶奶。
她瞅了一眼重山,敏感的她已经感觉到,重山刚才在屋子里翻找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