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爷没说什么,但他心里却是疼的,疼的他全身发冷。
或许,除了二爷,没有人真正了解二奶奶吧。
没有人会想到她走上这步路,没有人会想到,或许正是恩爱,或许正是二爷对她那种疼到骨子里的恩爱,才让她无法面对余生,才让她选择走上了一别两宽的阴阳相隔路。
而今乐事他年泪。人世间,多少举案齐眉,相亲相爱,半路都化作无尽的泪。
如果早知今日,当初何必拼尽所有力气去爱呢?
“伍爷的病,因为爹给的药方,已经完全治好了。伍爷让我转达他对老爷救命之恩的感谢。”二爷不想房老爷过多沉浸在悲痛之中,他转移了话题。
“救治成功,那就好。”房老爷说道。
二爷也就不再打扰老爷休息,便打算离开到制坯房去。
就在二爷转身离去时,房老爷在身后对他说道:“老二啊,平生最难过的,就是情关。假如真是你负了二奶奶,就多烧些香,求她谅解吧。”
房子德听到老爷如此讲,他一时站定,沉默良久。
人常说人老眼浊,但对于房老爷而言,或许他的眼睛混浊了,但心思却是明镜似的透亮。
他这一生,曾经在情海里沉浮,大半辈子都活在痛苦记忆的折磨中。没有谁比他更懂得爱情对一个人的摧毁之力。也没有什么事情能瞒得过他的眼睛。
不用二爷讲,房老爷已经看见了他心中隐藏最深的地方,那里,有二爷没有告诉他的事情的真相。
世上事,几多悲欢离合?
世上事,几多阴晴圆缺?
几人欢喜几人愁,世人但见新人笑,几人去闻旧人哭?
眨眼之间,又是梦一场。
二奶奶的离去,似乎减却了几个人的心头担忧。
其中之一,就是金科。
想当初,在京城僻静胡同里,山猫兄弟俩对二奶奶为非作歹。
金科恰巧赶到,那山猫兄弟便把到手美人拱手相让给他。幸亏当时他留心多看了倒在地上的美人两眼,不然,他金科还能有今天这般的逍遥自在?
直到他为遮掩这个事情而资助山猫兄弟俩逃离京城。无奈那二人贪恋京城荣华,口头上跟金科答应的好好的,到底还是继续在京城里混着。
这两个人混迹在京城,无疑就像给这个事情埋下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这颗炸弹就被引爆了。
这俩兄弟不走,他们在京城里多待一天,金科的心思就一天不能安稳下来。
如今,二奶奶离去,倒像是把引爆炸弹的导火线给掐灭了。那么,是否意味着几人从此就高枕无忧了呢?
不管怎么说,在金科心中,似乎是放松了许多。
尤其是上次,二爷找他来问山猫兄弟的下落,被他连哄带骗的给搪塞过去了。
这下人没了,再没有人会主动提及这件事,这个事情或许就会彻底的翻过篇去。
但即便是这样,一向谨慎的金科却意识到,越是平静之时,越是不能大意了。
他对那两个整天出入风月场所的山猫兄弟着实不放心。他心想,还是要找到这两个人敲打一番。
这么想着,金科便趁三房院没事,又悄悄的溜了出来。
走到大街上,金科就开始寻思,到哪里去找这兄弟俩?这俩人做些跑腿的事,经常去的地方不是欢场就是赌场。其它地方金科没有把握,但他倒是确定,这俩人倒是经常光顾庆元春的。
他们俩去庆元春,不是花银子去消费,就是为庆元春的酒客们做些跑腿之事,趁此机会流连在美人群里,俩人偷摸一下姑娘的大腿,顺势捏一下美人的脸蛋,倒是常做的事。经常引得姑娘婆子们在二人后面追着打骂。
这些,对于山猫兄弟俩来说,也算的上是人生的另一番享受了。
于是金科又来到庆元春来。
说来也巧,金科每次到庆元春来,总是会碰见那位神秘贵客光顾庆元春。而每次陪伴他来的,一定是苏大人和三爷。
这次,就像事先安排好注定要遇见似的,金科又看到这位贵客到庆元春来。
只不过,这次陪伴而来的,只有苏大人。金科寻摸着四周看了一圈,也没看见三爷的影子。
每次这位贵客驾到,妈妈脸上的笑容就格外多一些,招呼的声音也格外酥软娇媚起来。
因为只要看见这位贵客到,妈妈便知,三爷给庆元春的银子也格外丰厚一些。
她三步并作两步的忙着上前招呼:“楼上请,楼上请。”
那神秘贵客一言不发,甚至连看都没看妈妈一眼,便径直往楼上走去。苏大人紧紧跟在后面。
金科没有心思去寻思贵客和苏大人,他在进进出出的人群中搜寻着山猫兄弟俩。
看了一时,金科没有看见俩人,他就从僻静处的一张桌子旁站起身,打算到庆元春的后厨去看看。
金科知道,这山猫不但帮酒客们服务,在忙碌抽不开人手的时候,庆元春的管家也会指使这俩人做些跑腿购买置办的事情。
果不出所料,到了庆元春后厨,金科便看见这俩人正在后厨偷嘴吃,俩人满嘴是油,正吃的不亦乐乎。同时,还不忘和后厨的妈妈们插科打诨,说笑着。
山猫兄弟俩背对着金科,并没有看到他走来。只听见一位妈妈问道:“客官,您走错地方了,这是后厨。”
只听那位客官回应道:“没错,我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听到这里,山猫兄弟俩扭过头来,这时,他们才看见金科正站在后厨大门口。
山猫甲嘿嘿一笑,用手抹了抹油腻的嘴,低着头先走过来。看见大哥出来,山猫乙也跟在后面走了出来。
金科扭头就走,俩兄弟跟在他后面,三个人找了一个僻静的地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