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斑在这边卖力的照顾幼雏,教它们学飞,我和赤羽也没有闲着,在抓紧时间疗养自己的伤势。赤羽伤的是筋骨,需要静养。而我被金雕的鹰爪洞穿了躯体,则需要调用部族分配给我的生长干细胞来分化合成叶肉以修复那一个伤口。经过连续长期的跋涉,和蛇鹰的轮番生死搏斗,我明显感觉我的身体已经被严重损耗了。要在以往,我只要稍微休息一,很快就能恢复精力,浑身是使不完的劲。而这次的伤势和体能恢复相当缓慢。和被青虫啃食的空洞不同,被利爪刺穿的叶面还有很多部分依旧连接在我身上,我只需要把这些叶片聚在一起,再用新肉来补上那些裂缝就好了。即便如此,这次疗伤还是让我元气大伤,身体机能也下降了许多。体内的营养储备也已经消耗过半。这次漫漫的远征之旅,我还能坚持多久呢?
终于,我的伤势已无大碍,驭风之术可以随心施展了。而赤羽也能够再度在天空毫无限制地翱翔,恢复了它矫健的身手。而那一窝幼雏们也基本领悟了飞行的要领。只要它们勤加练习,应该用不了多少时日就能飞下这个悬崖,自行觅食了。
这也意味着,离别的时刻到了。我们要放下这窝幼雏,继续我们的旅程了。
我和赤羽在等白斑。白斑依旧板着脸,细致地检查了石缝仓库里堆满了的浆果,又低头反复确认了水坑四周的泥土不会漏水,随后才转过身向着我们缓步走来,始终没有回头看一眼这一窝幼雏。
身后的幼雏们的羽毛已经渐渐开始丰满起来。它们像是预感到了什么,叽叽喳喳地叫个不停。终于,其中的一只较为健壮的幼雏翻出了鹰巢,蹦着跳着追上了白斑,用自己羽翼未丰的翅膀搂住了白斑,像是不让它离去。其它的幼雏见状也跟着翻了出来,把白斑团团围了起来。
白斑终于按耐不住离别的伤感,回身用它的翅膀拥抱着这些天真无邪的幼雏,迟迟不舍得放开。在赤羽的再三叫唤之下,白斑才终于停了下来,用翅膀轻轻抚摸每一只幼雏的脑袋。随后它狠下心来,振翅起飞,不再给幼雏们挽留自己的机会,随后和我们一起向着远方飞去,继续我们的旅程。
幼雏们叽叽喳喳充满不舍的鸣叫声,像是一直在我们身边回荡,的。即便我们已经飞出去很远,也还会感觉这些稚气的鸣叫声迟迟没有散去。
像是这些鸣叫声,钻进了我们的的心里一样。
我卧在赤羽的背上,看着从此只能自食其力的这一窝幼雏在我的视线中越变越小,心中五味杂陈。我们已经尽我们的所能去种下和平和善意的种子,希望将来它们长大之后,能够记得这些比它们身小体弱的雀鸟对它们的照顾和恩情,能够养成素食的习惯,不再以杀戮掠食为生。但是,掠食者的嗜血本能,真的能如此轻易地化解吗?世代相传的捕食习惯,真的能如此轻易的改变吗?物种之间的和平共处,真的能够如此轻易地实现吗?
我不知道。至少,我们已经尽了我们最大的努力,问心无愧。
多年以后,一些来到某片森林和悬崖进行野外考察的动物学家们惊奇地发现,这边存在着一个小型的金雕种群。它们摒弃了作为捕猎者顶端的狩猎天性和独居习惯,以浆果为食,过着群居的生活。因为减少了蛋白质的摄入,这个金雕种群的体形普遍偏小。它们的群居生活非常融洽,富余而快乐。它们似乎还有个习惯,在相互嬉戏打闹的时候,这些金雕们喜欢轻轻地用爪子去踹它们的同伴,像是它们亲切的一种仪式。
在不同的生活习性的影响下,这些金雕们的生理特征似乎也发生了一些改变。它们后颈那标志性的火羽翎毛渐渐褪去了代表着王权和利爪的金黄色,变成了一种更为象征着和平与友善的白色。
于是,动物学家们给新发现的这一金雕种群赋予了一个新的名字-
白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