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天的父亲一动不动地坐在儿子的病房外,宛如一尊雕像。他知道自己应该进去安慰自己那个遭遇了下半身瘫痪的儿子,但是他却不知道该怎么做。那个在官场上呼风唤雨,对下属恩威并施,对敌人杀伐果断的他在面对儿子和亲情时,却木讷无比,完全不得要领。
他的妻子在生李天时难产而死,连一句话都没留下就离世了。看着自己空荡荡的床上少了一个枕头,多了一个只会哇哇大哭的婴儿。从此,他的耳边不再有妻子的温言和细语,只剩下李天的尿布和哭闹。这些突如其来的变化让他怎么都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看上去,就像是妻子被李天取代了。
他有时甚至觉得,是李天害死了自己的妻子。
爱妻离世的痛苦,让他不知道怎么去爱自己的这个儿子。
迷茫之中,他选择了逃避。
于是,李天从小就过着一种缺失爱的生活。父亲很少出现在他的生活里。陪伴他度过每一个漫长夜晚的人,见证了他第一次走路,第一次上自己厕所,第一次游泳骑自行车的人,无一例外都是都是保姆。
而且是不同的保姆。
他生活富足,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对着照顾自己的保姆也是颐指气使,大呼小叫。稍微有心好好教育是非对错的保姆都被他骂走了,剩下的保姆都是为了一份高薪明哲保身,只要不会惹李天生气,他的什么条件都愿意让他满足,要玩具有玩具,要买什么吃什么就买什么吃什么。反正都是刷的李天父亲的信用卡。
直到今天,李天父亲终于意识到是自己的不作为导致了自己儿子的悲剧。更可悲的是,他毫无头绪,要怎么去弥补自己的过错,要怎么去挽救儿子正在分崩离析的下半生。
这时,一个西装男子行色匆匆地走了过来,惶恐地汇报说:“李厅,事情有点不太顺利……”
李天的父亲瞟了自己的助理一眼,盯着那个硕大的行李箱,阴沉着脸问道:“怎么没送出去?”
西装男子不敢直视自己的老板,支支吾吾地说:“对方……好像比我想象中的要难缠一些……像是没看上我们的价码,把我骂走了。”
李天的父亲若有所思地说:“这不是人命案,八十万已经是一个普通家庭无法拒绝的价码了。你做背景调查了吗?”
西装男子唯唯诺诺地回答道:“我在回来的路上做了。原来那个警察的老婆竟然是省里最吃香的军工大学里的高管,他的父亲是电视台里的副台长,还有他的母亲是……”
“够了,没必要说下去了。”李天父亲的眉头紧锁,不耐烦地打断了西装男子的汇报。
“是啊,没想到这样的家世,这个楞小子居然傻乎乎地去当个前线的警察,真是脑子进水了。”西装男子耸了耸肩,轻佻地说道。
李天父亲怒火中烧,扬起手狠狠地扇了自己的助理一巴掌,打得他脑子嗡嗡作响,一时分不清东南西北。
“你给我听着,你如果再是这样的办事态度,明天就给我滚蛋!如果坏事的不是我儿子的话,这个警察的事迹连我听了都觉得动容。你连一点最基本的敬意和良知都没有,怎么去取得别人的谅解?!
你道歉了吗?认错了吗?”
西装男子一时语塞,惭愧地低下了头。
李天父亲继续愤愤地说道:“平时仗着我的权势和金钱,找任何人办事都水到渠成走个过场。没想到你的办事能力竟然会退化到这种程度,太让我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