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张地随手抓了一把身侧石壁上的白雪,试图以这股凉意冲淡内心的惊骇。
遥想起现代的亲人。
父亲为人严厉冷酷,总是叮嘱哥哥们遇事做事都要“且行且看且从容”。
她平日也将这句话奉为圭臬,可现如今...
——
养心殿内,褚肆刚进入温热的暖阁,郭茂便恭顺地上前将他身上的大氅接下。
浓重的血腥味扑面而来,瞬间将充斥着琥珀清甜的龙涎香掩盖住。
郭茂心里习惯性地心疼起这位年少便陪伴的主子。
他六岁入宫,被先帝任命随身长伴褚肆左右。
前四年还好,帝后和睦,褚肆又是宫中唯一的嫡子,他的地位也跟着水涨船高。
可自从主子以质子之身进入大夏后,两人的处境可谓举步维艰。
在他觉得自己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是主子告诉他要忍,要跑,要拼尽一切活下去...
现如今,主子爬至高位,可内心也早已千疮百孔。
生来不被世间认可,独得亲宠却又惨遭抛弃,尊严被按在地上摩擦,百臣不服,万民唾弃...
以至于主子成了这般喜弑杀之人。
但那又如何,在他郭茂的眼里,只要主子开心便好。
出点血罢了,即便是要他郭茂全身的血。
只要能让褚肆心里舒服哪怕寥寥,他也觉得值。
“陛下,可要沐浴更衣。”郭茂问道。
“嗯,还有,把唐雨乔唤来。”他有些事要吩咐他去做。
“嗻。”
两刻钟后,唐雨乔便被通传陛下召见,只能从温热的被褥中不情不愿地穿衣出门。
大半夜的,扰人好梦!
周公刚要将他的表妹颜如玉介绍给她,还没见着长得什么倾城国色呢,就被叫了起来!
晦气!
到了养心殿,唐雨乔使出全身的劲才将皱起的眉头压下。
啮咬着腮帮子,瓮声瓮气地不满着:“臣参见陛下,不知陛下可有什么要紧之事要吩咐臣。”
“要紧之事”四字尤其之重。
可惜,他的情绪,褚肆压根不在乎。
去年父皇沉疴难治,据探子来报,遗旨上写道“传嫡次子褚祈卫于皇帝位”。
可惜了,他们筹谋半生去栽培褚祈卫,最后九五之尊的宝座硬是被他褚肆抢了去。
早早便站队于褚祈卫的七成大臣眼见皇位他落,尤其还是多年前被他们参过多次的灾星。
他们岂能甘心,怎么也不服。
当日,是长公主一众率先臣服。
长公主虽无权,但她的三个儿子却各个出类拔萃。
长子唐雨乔,武术造诣深厚,曾打得当年武状元都毫无还手之力。
次子唐雨逍,医毒双绝,据闻由他研制的归元丹可令一息尚存的病者重返人间。
褚肆之前也招揽过他进太医院,可他闲散惯了,不愿意在宫里多待。
三子唐雨基,倒是鲜少出于人前,京城上下也有诸多揣测,但无一人真实地见到过此人...
当然,这些都是众所周知的事情,他们不知道,儿时褚肆便与唐雨乔相熟。
他们之间多年来未曾断过联系,唐雨乔也算是他筹谋路上的重要一环。
“你亲自去调查一下夏梓沅这个人。”说着,褚肆边在宣纸上遒笔写下“夏梓沅”三字。
听到这个任务,唐雨乔才正视起来:“陛下怀疑,现在的皇后不是原来的夏梓沅?”
“嗯。虽然一个人经历大彻大悲是会有变化,但朕总觉得此人不真。”
“遵命。”
说罢,唐雨乔就下去准备去一趟夏城,多方打探真伪。
待他走后,褚肆又在空旷的宫殿里喊道:“木影。”
专司监听、刺杀等阴私任务的暗夜营首领木影悄无声息跪拜在褚肆面前:“属下在。”
“把听雨,惊风派去监视夏梓沅,一明一暗,朕要知道她每日所有的动向。”
“属下领命。”说完,木影就消失踪迹。
殿内唯有褚肆一人,他静静打量起纸笔下的“夏梓沅”三字。
仿若嗅出独特的肉香味的猛兽,眼里是说不出的玩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