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照褚肆不信神佛的性子,应当是想不到这层答案吧。
在听雨巧手的梳理下,夏梓沅垂至腰间的黑色长发被整齐柔顺地盘于发顶。
凤冠居于中,各种累丝镶珠簪不知凡几地叉在头上。两枝金色的凤凰步摇钗于两侧,坠以珠玉,六朝而下,晶莹辉映。
最后,辅以金色花钿映于眉中央。
一番折腾下来,夏梓沅也有些饿了:“听雨,可有备下吃食。”
听雨恭立于侧,“回禀娘娘,今日御膳房忙于祭祀大典的吃食,没有备下,唯留有一些糕点。”
实际上,褚肆没有下令要备下皇后今早的吃食。
就连她也都是仓促间被派过来做宫女的,自然照顾不到。
“好吧,那把糕点端来吧。”糕点就糕点吧。
夏梓沅从来到这里后,吃的是恐惧,喝的是寂寞孤苦,肚子里压根没有东西。
一小盏桂花糕被呈上来,闻着倒是清香,只可惜是过了夜的,吃在嘴里有些涩硬,但有总比没有好。
约摸着吃了两三块,她就吃不下去了。
“听雨,你们有吃早饭吗?没有的话,把这些糕点都分下去吧。”
听雨怔愣一下,在暗夜营做影卫的时候,为了活命,她把自己活成了一把剑。
没人会问她饿不饿,累不累,她只有拼了命地提升自己,以免自己在任务中丧生。
可现如今,高高在上的皇后却担心她这个下人饿着。
听雨微抿了一下嘴唇,不再推辞:“多谢娘娘。”
余下的桂花糕也不多,他们三两人一块,虽不足以果腹,但内心却轻快不少。
其间,没有人注意到刚开始给夏梓沅梳头的宫女冬夏朝听雨点头示意。
巳时至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文武百官齐聚太和殿,着冕服,冠冕帽,无不肃穆。
钦天监监正见时辰已到,高声主持:“吉时正临,登坛祭天。”
本应先向祖宗牌位三鞠躬礼,而后再手持玉圭向牌位行三次揖礼的褚肆。
竟不顾祖宗礼法,堂而皇之地牵着夏梓沅这位亡国皇后走到了祭台上。
殿内的监察御史刘高看不下去,正要站出批判皇帝为人君者昏聩无度,却被御史中丞陈尚觉拦下。
无视掉下方的稍许不快,褚肆继而打开明黄色的卷轴,高念祭文。
“祈我先祖,窀穸迎祥,云礽延庆,遗泽久长。”
念到此处突然顿下,褚肆眼眸微眯,唇角上扬,接着继续。
“吾祖康元,创世开年,纵欲滥权,兹冤百年世家擅权,后劳工劳民,大兴土木...”
底下恭敬听颂的大臣们顿时慌了神,这,这哪是祈求国泰民安的祭文。
分明,分明就是公开揭露先祖过错的降罪诏啊!
一时间,除了丞相祁九归,中立派和站队褚祈卫的各路官员纷纷怒目视向负责撰写祭文的钦天监人。
而年过花甲的钦天监监正早已吓得跪地求饶:“陛下饶命,微臣再三检阅过祭文。”
“其确凿是对先祖歌功颂德的,不知为何,上面的内容被换掉了,望陛下明察!”
这一瞬,监正想到了刚出世不久的曾孙,想到了前几日刚纳的娇媚小妾,想到了九族...
可明明在交给陛下之前他还反复确认过,确是祭文无疑啊!
难道是他久居这个位置不让,惹得底下人愤恨,做局来陷害他?
早知道他就尽快辞官归隐了,他不做官了还不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