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管家被阿父命人暗地里打死,可那贵妾却因长了一张好嘴皮子和一个好身段,三言两语便将阿父哄骗了去,若不是那小儿与阿父有几分相似,他们怕是活不成的。
发生了这么些个变故,她不愿再待在这暗无天日的施宅,得杜衡哥建议,她待在了初哥哥的私塾里,帮着饲养花草。
几年后,又听说阿父锒铛入狱,那管家没死,带着小妾和小儿卷款逃了,没了威胁,她总算敲了那登闻鼓,将那几人押送了官府,据闻小儿在他们逃亡的路上染病走了。
她的事,也算有了了结。
可杜衡哥和初哥哥的大恩大德,她合该结草衔环相报的。
是以,佩兰思虑良久,终是赌上一把,赌娘娘同阿姐一样,虽看着清冷疏离,却心怀坦荡,会将她的话都听进去。
佩兰郑重一叩首:“娘娘,奴婢要状告当朝翰林大学士卢君山科举舞弊、残害平人、卖官鬻爵……多重大罪!”
她的话斩钉截铁,丝毫没有拖泥带水,与她往日惯会降低存在感的战战兢兢不同,亦不似方才那扭捏扯谎的不妥,倒像是揭开了庐山真面目,露出了原本的脾性。
如流星撞日,星陨之时,乍溅天光,那激生的余波遍布这厢房,冲散了那股子苦涩,硬生生砸出了清明。
夏梓沅从未想过,她寒蝉仗马的表面下掩藏的是葱蔚洇润,是玓瓅入目。
后又转念一想,樱笋年光,本该如此,人眼看到的东西是有限的,有限在人,有限在眼。
啧,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阴阳两面啊,她倒是挺喜欢她这从容就义的样子的。
涉及到正事,她摆上了端正:“你说你要状告此人,可你不过是一个二等宫女,你要状告的可是二品大臣,你可知告御状的后果,是要滚钉床以示冤屈的。”
夏梓沅倒也不是要吓她,她想知道,佩兰能为此做到何等地步,若她迟疑不决,她是不好为其说缓的。
哪知,佩兰闻言眼里皆是岿然不动的决绝,她的选择里始终只有一个:“娘娘,奴婢不悔,奴婢已经受过这些个刑罚,没什么好怕的了。”
伤上加伤,许会加重伤情,落下病根,可她的话再说一遍,还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