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梓沅稍稍整理了一下自己凌乱的领口,与他正目而视:“陛下,佩兰的事是解决了,可我们之间的问题,还没完。”
他们之间的芥蒂早该拆明白了,只是因着佩兰才耽误了些时日。
都是明白人,褚肆自是清楚她话里所指之事是什么,他有些漫不经心地敲叩着膝盖,说道:“你问吧,朕定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他也不知该从何说起,是先说他那些藏在地窖里生了蛆虫的腐朽过往呢,还是说别的,他也不知。既不知,就由阿沅主动提及好了。
这种机会,夏梓沅当仁不让,她思忖了半晌才从嘴里泵出第一个问题:
“陛下,那日,你因何要将臣妾带到石林围杀?总该有些缘由的。”
褚肆修长的指尖微顿,复又重复着这个动作落下,他并无不耐:“那日啊,朕查到,你与褚祈卫有牵连,这才着急了些。”
“褚祈卫?”夏梓沅对这个素未谋面的人物没什么想法,还未开拓这个小地图,她绞尽脑汁也想不清与他有什么联系。
“可臣妾并不认识此人啊。”她微张着檀口,面上的惊诧与讶异不是演的。
“你可曾记得推与梦仙阁的男人,那人,便是朕那个好弟弟,褚祈卫。”好弟弟三字,带有毫不遮掩的嘲讽意味。
“那个人是褚祈卫?可臣妾真的不知。”
从褚肆口中得到这一印证,夏梓沅满目震惊,可细细想来,那人出现的时机过于巧合,她当时被他的气度与容貌蒙骗过去,并未多想。
原是如此吗?
难怪,难怪当日好感度降了好些,是唐雨乔将此事告知了褚肆,怪不得唐雨乔那日也对她言辞不善。
“若是如此,岂不是暴露了陛下的梦仙阁?是臣妾识人不清,误了陛下的谋断。”她要尽量与此人摘干净了,不然,她的风险就大了。
褚肆吃味道:“你倒是对他不设防,对朕防的滴水不漏。”
夏梓沅不敢冷落了他,也不想将话头移到别处,继而问了别的事:“那,陛下将臣妾带到那石洞处绞杀蛇鼠,又是因何?”
“因为...朕要让阿沅见到朕最不堪的一面,这些不过是朕昔日里经历的,朕以为,你处在同种境地后,自该对朕多有共感。”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夏梓沅不好昧着良心说不懂他的用意,只是,那时的她,尚且筋疲力尽,无暇关照他的情绪,将他的期许,尽数泯灭了。
虽是定数,也为她实施下一步,提供了便捷。
成功的伴侣有三招:接住,点燃,引爆。
接住对方心理卡点情绪低点,点燃对方自动躯发改变之心,最后,引爆对方超能力。
夏梓沅窸窸窣窣地挪到了他身前,拘捧住他掩藏于表面的假容,该是凛冽桀骜的妖精脸上结着一对桃花眼,她却独感他的幽咽似悲鸣。
她说:“我们再去一趟吧。”
“去哪?”他怔愣着。
“承载了你痛楚的石洞,我们再去一趟。”
清雅的芙蓉香,争先恐后地透着暖气钻入他的血骨,混合着这清淡如水的话,香气更浓了。
他翕张薄唇,眼眶里是打着旋儿的银色风暴:“你不怕吗?”
“不怕。”
“好。”
眨眼的功夫,长宁宫寝殿内空无一人。
是夜,有人一觉华胥梦,有人一场拉锯宴。
冷风袭春,搁浅在树杈处的一竹牌,恍然被吹动,一下又一下,终是落了下来,幸而被红绳垂着不至落地,它偏垂到了枝叶间,簌簌空响。
“愿修琴瑟好,同君挽鹿车。”
自天佑之,吉无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