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将她轻轻地揽进怀里。
而她就那么两手垂立地将额头抵在他胸前,像极了一株藤蔓对大树的依附,着力点唯一,却显得愈发无助与脆弱。
泪水渐渐濡湿了他胸前的衬衫。
她接下来的倾诉,因为泣不成声而断断续续。
“他出事以后,我几乎,就没在,花林的爸爸妈妈,面前哭过,除了那次,你头天让墨宝的文斌叔叔,去收购爱之堡,第二天妈妈就来了,宣布,所有权,只是这么一次,我当着妈妈的面失声痛哭过……
“潜意识里,我不想让,他们因为我的难过,而跟着我一起难过,我知道他们失去的,是唯一的儿子,所以从来,都不会当着他们的面,难过,每天都在,他们面前,强颜欢笑……
“我知道他们已经,没了儿子,但从来没有,从来没有想过他们,已经成为了,‘失、独老人’,从、来、没有、想、过……我的心好痛、好痛,他们都是,那么好,那么好的人……”
夏琼依于泣不成声中一下下捶顿着胸口,似是这样就能减轻些痛。
唯一的心爱的孩子去家千里兮,生无所归,死无以为坟。
摧毁中年人的,从来不需要多复杂多沉重,只需孩子出一丁点事,只需一瞬间,大厦既已倾覆,天崩地裂到一切太平均不复存在。
陆泽瑞眼眶潮湿,表情有些扭曲,“对不起,是我的错我的错,我不该说出残忍的事实,我不该点破,不该……”
夏琼依的额头就在陆泽瑞的胸前捻动着,“不!你也说了,这就是残忍的,事实。既然是‘事实’,提或不提,它都那么,真实地存在。只是出事之后,我一门心思地,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从来,没有朝失独方面去想,而已,又怎么能怪你……”
日日面对黑色丧服,时时都在提醒自己,最亲密的人已然离世,又怎么可能,有心思去把其他人放进心里。
心里连缝隙都不曾有啊,又能装得下谁。
陆泽瑞就牢牢地站立,给她依靠,给她安慰,给她支撑。
大悲失声,大喜失绪,大痛无言……
好半天,夏琼依的情绪才平复一点,仍旧唏嘘不已:“还是你想得周到,两位老人的确需要,新鲜的活力和生机。你下周去,他们铁定会,高兴的。”
“……我很希望,你不要为了两位老人,而违背你自己的心意。如果你还是接受不了我去,我会尊重你的决定。”
他充分理解,她不希望他入侵她与郭铭诚的领地,就像她不想介入雨晴存在过的空间一样。
“也没。我只是怕,老人误会。我们现在,是家人,我很,心满意足。”她的泪水已止住,却还有些抽气。
“我也是,很心满意足。”虽觉她树立起的心墙厚重,但她的让步令他如释重负。
陆泽瑞笑说:“嗳,再不努力,恐怕我的这顿晚饭,要当早餐吃喽。”
“咳,”夏琼依赧然,“现在你出去,保证最多十分钟,就能让你吃上。”
“我想看着你做,跟你学学。”
此时此刻,他就想和她赖在一个空间里,哪怕只多一秒也好。
“出去吧,一会儿就吃了,等着啊。”小女人把他往外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