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刘大姑,老子不是曹老骟,老子也想要孩子,金钱乃身外之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老子就听你的,咱们就去县城,明天就去县城!”
刘大姑见铁鸡公终于松口了,老怀甚慰,神色一敛,指着地上的碎碗与毒粥,就像太后娘娘似的,神气地吩咐:
“收拾了吧!”
即儿,低头瞅着微微隆起的肚子,满眼慈爱,面露微笑,轻轻地抚摸着肚子,声音地带着一丝嗲味,温柔地道:
“儿啊!你可得一定是一个宝宝啊,你要真是一个宝宝,那么,娘的后半辈子可就可以在人前扬眉吐气,活蹦乱跳了啊!”
曹富贵弯腰收拾瓷片,见到妇人这个痴傻的样子,又是唏嘘,又是哀伤,暗自摇头:
“唉!疯了,疯了,这个婆娘真是疯了!
她还不知道肚子里是个什么东西,就儿呀儿呀的,宝宝宝宝的,就像魔怔了似的,万一明日经过检查,肚子压根就不是孩子,如此大的打击,届时叫你如何承受啊!”
刘大姑兴奋激动,无意识地站起身来,去了外面,一面抚着肚子,一面喃喃自语,在院子里转着圈儿,魂不守舍。
曹富贵收拾了瓷片与毒粥,这回根本不用刘大姑吩咐,下意识地把家里存着的那些鱼干、腊肉与熏鸡,很自觉地进了厨房炒菜煮饭,待得弄好了,便喊刘大姑吃饭。
刘大姑进得屋子,瞅着桌上平日舍不得吃的鱼肉,瞪着曹富贵,讶然叫道:
“曹富贵,你这个败家玩意,这非年非节的,干嘛弄这么多的好菜,以后不过日子了吗?”
曹富贵眉头一挑,瞪着刘大姑,脱口而出,大声怼道:
“疯婆子,你叫什么叫,我儿子正在长身体,这是煮给我儿子吃的!”
他念头一闪,回过神来,神色一僵,暗自唏嘘:
“啊!疯了,疯了,真是疯了,还不知道老婆子肚子里是个什么玩意,我就跟着她儿子儿子的,看来我这也是魔怔了啊!”
刘大姑听说是给儿子吃的,立马凶相一敛,满面春风,点了点头,笑道:
“好好好!给我儿子吃的,给我儿子吃的,曹富贵,快给老娘盛饭来!”
曹富贵应了一声,恭敬得就像一个奴才,老老实实地给刘大姑盛饭,待得自己上桌吃饭,期间不停地给老婆子夹菜,就像对方没有手似的。
曹富贵与刘大姑难得欢欢喜喜地饱餐一顿,饭罢,按照他们的勤劳,只要天上还没有露出月亮与星星,他们都会在外面干活的。
但是,今日夫妻俩人因为对孩子充满了期待,对扬眉吐气的日子充满了期待,致使精神极度亢奋,心不在焉的,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做任何的事情,这般的,两人索性早早地躺到了床上,睡觉去了。
曹富贵与刘大姑并肩躺在床上,夫妻俩人不时地对视一眼,面露傻笑,胡思乱想,都不说话,这般的,待得天黑,终于睡着了。
夜里,曹富贵做起梦来。
他梦见有一个眉目俊秀,粉雕玉琢的奶娃子,趴在他的床头抱着他的脑袋,不停地啃来啃去,弄得他满头满脸都是口水,即儿,冲着他嘻嘻一笑,嗲着声音,奶声奶气地叫喊:
“爹、爹、爹…………!”
曹富贵听得奶娃子的叫喊,喜欢的心头发颤,每一个细胞都洋溢在幸福之中,他张开嘴巴,想要答应奶娃子叫喊,但是,不知为何,他的喉咙地就像塞了东西似的,怎么也发出声音,一时把他给急得啊!
梦里那好看的奶娃子冲着曹富贵不停地喊爹爹,片刻,也不见曹富贵答应,登时恼了。
奶娃子好看的眉头一竖,好看的眼睛一瞪,噘起红嘟嘟的小嘴巴,一脸恼怒,霍然坐起,举起一个小手掌,冲着曹富贵劈头盖脸,就拍了下来。
啊!
曹富贵痛的大叫一声,猛地了坐起,脑袋嗡嗡嗡的,目光发直,眼中所见的乃是刘大姑那张苍老恼怒的脸。
刘大姑手指在曹富贵的额头上用力一戳,大声斥责:
“曹富贵,你过得真是没心没肺的,心可真大啊,你都有儿子,居然还睡得着,老娘叫你半天,也不答应,我若不给你一个大逼兜子,你今个儿是不是就醒不来了啊?”
曹富贵的抚摸着火辣辣的脸颊,听得刘大姑的抱怨,终于醒过神来,想起被打扰的美梦,心里不爽,便怒视着女人,咬牙切齿,气忿地道:
“疯婆子,牙齿都松了,这么用力干嘛,你这是要谋杀亲夫吗?”
啪嗒!
刘大姑又甩了曹富贵一个大逼兜,把曹富贵打翻在床,自己穿起衣服来,一脸的不耐烦,催促道:
“少废话,赶紧起来收拾东西!”
曹富贵一愣,复又坐起,讶然问道:
“刘大姑,你又抽哪门子风,这三更半夜的不睡觉,收拾东西干什么,这是要去逃荒吗?”
刘大姑翻了一个白眼,一脸的生无可恋,攥紧拳头,气忿地叫道:
“唉!姓曹的,猪就是猪,除了吃饭睡觉,永远不会考虑明天的事情,赵家沟距离县城有好几十里路,咱们不早点出门,天亮之前,怎么能够赶到县城里去,难不成明晚你还想在县城里过夜不成!”
曹富贵拍了一下脑门,恍然大悟,哦了一声,问道:
“要不要租一辆牛车呀?”
刘大姑没好气地道:
“租牛车不要钱吗?再说了,道路这么烂,要是坐车,你不怕把你儿子给颠出来吗?”
曹富贵又哦一声,点了点头,不吱声了,连忙穿衣下床。
夫妇二人收拾了一个包裹,于是,关好了窗户,锁好房门,就着月晕星光,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