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默不吭声了,她心里突突的跳,一股火压抑不住的往外冒火苗,“避避避,我们娘仨二十多年了风里雨里相依为命招谁惹谁了,为什么要避,我们亏欠谁的了!我们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了!!”
女人眼含泪水,余明也觉得很压抑。
“你们娘仨没有任何错,最委屈的也是你们,但现在不是谈这个的时候。目前,是人家打上门来了,要致我们于死地,而且专找你们这些弱小的人下死手。斗争中他们只看站队,在他们要实现的目标下,一切事物都简化成死穴、命门、要害和软肋,可不会心怀仁慈的区分任何的黑白、是非曲直和对错,覆巢之下安有完卵,你不要低估了斗争的残酷性。”
委屈是委屈,眼泪是眼泪。孔令伊这个女人可不是一般的女人,很快,理性就占据了她的大脑。
“我们走!不过这是我最后一次让步。二十年前的一场误会,我可以用一生来买单,但不能委屈我的孩子。”
“这个你放心。”
“余明,你是一个好人,我们不想拖累你,剩下的事你就不要问了,我自己来办。”
“你办的了么?”
“办的了!家里不是还有传家的么。”
听到这,余明嘘了一口气,是呀,传家办事的力度不比他一个官员差。
“那我等你们消息。”
余明一个星期都在惦记这个事,几天了,他没等来任何消息,到了礼拜六的晚上,他心急如焚的处理完手头的事务后决定去传家家去看一眼。下了楼,余明上了自己的车,刚出门,就接到宗莉莉的电话,电话里让他去牯岭路7号院2号楼一趟。
余明没有将车直接开到牯岭路,而是离牯岭路不远处找了一个小停车场泊了车,用大风衣将自己捂了个严严实实后才朝3号楼走去。
刚走到门口,就被执勤的民警老丁认出来了。
“秘书长,您捂这么严实干什么,今天才零下2度。”
余明哑然失笑,知道自己犯了个掩耳盗铃的错误。他每天来接省长上下班,别说捂着个大衣了,就是整成隐形人,老丁都能闻着他的味道,不因为别的,太熟了,你匿不了踪。
“哦,我感冒了,本不想出来的,但身不由己,还得工作不是,老丁你忙你的,我进去汇报。”
到了老书记的书房,翟柏涛正在练字。
“余明,你小子可真操了不少的心。”
余明哑然失笑。
“金无赤金,人无完人。为了这事,我惩罚过他,压了他整整十年,代价不可谓不重,现在还有人旧事重提,还想把你捎带上,意欲连根拔起,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了。”
“老书记,我……”
“不要你你你啦,把你的腰杆子挺起来!你也不要背什么包袱了,事到我这里我接手了。 ”
余明唯唯诺诺,还想再问,翟柏涛一眼瞪过来,“我的话你没听见嘛?”
“听见了。”
“你小子怎么走进来的,就怎么给我走出去!我不想再看你多一秒钟。”
“好好好,这事不聊了还不行嘛,既然来了,我得蹭顿饭。”
翟柏涛方才放松了表情,把没写完的字接着续下去,余明凑过去一看,老书记写的是:
见天地,见众生,见自己
“写的好哇老书记,我一时还没看懂,您讲一讲其中的道理。”
“先做人,后做官。官可不好当,做的越大,需要放弃的私念就越多。一个纯粹的,优秀的高级干部,可能到最后会进化到无我的境界,全身心的投入到工作中去。”
“呵呵,这太难了!您这幅画全当给我一个新年勉励吧。”
“拿去。”
正说着话,翟国强下班回家了,还没进门就问,“妈,今天吃什么呀?”话音未落又拐头来到书房,“爸,爸!您不是去滇省去探望老战友去了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翟柏涛静静地看了一眼余明,缓缓说道你听谁说的,我根本就没出金陵。
“哎,我妈说……”
翟国强一脚踏进书房,看见余明愣了一下。
“你不是在海州么?怎么跑我家来了。”
“回来了,路过牯岭路就热血来潮过来来蹭个饭。”
翟国强根本不相信余明的说辞,认真看着余明,把余明看的不好意思,又不能说翟柏涛让他来的,只好讪笑着撒了一个善意的谎言,“莉莉从兰大转到金陵工业大的事我帮她办好了,来就是说这事的。”
翟国强皱了一下眉毛,“这样不好吧,非得打招呼,走路子才能办成事?没有关系的人怎么办?”
顶头赶到的莉莉听了这话当即火头就大了。
“我这个妹妹没本事,我就该在大西北吃黄土喝风沙!”
翟国强其实心疼妹妹,赶忙解释说我不是那意思,你来了大家都高兴嘛。
“行了,行了,你也别解释了,我宗莉莉是光明正大调过来的,户口是随配偶过来的,不是照顾孩子想离父母近点,我也不能从一个985降级调到211来,我一没找书记表哥,二没找你这个省长亲哥,就余明帮着跑了一下手续,你还不乐意了,就你大公无私,那我这个妹妹大义灭亲。”
说着说着,宗莉莉的哭腔就上来了,哽咽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余明赶紧说道,“莉莉格局大,我本来给她联系了东大,就是考虑到影响,她才自降标准选择了工业大,不容易。啥也别说了,我工作没做过,当初就应该坚持办到东大嘛,让妹妹受委屈了。”
宗莉莉一听,哭的呜呜的。翟柏涛拍了拍桌子,“好啦,好啦,吃饭,难得和女儿吃顿团圆饭,国强,你下厨,去加个菜嘛。”
“好好好,我给莉莉炒个鲜椒蒜片黄鳝,保证又辣又麻!”
大哥下厨,委屈得收起来,不然太不给面了。话说回来,她在大西北这么多年的账不能记在当哥的头上,尽管调动工作对于这种人来说就是一个电话的事。
人啊,靠这个靠那个,靠来靠去最终还得是靠自己,怨不得天怨不得地怨不得人。
吃饭的时候,翟柏涛说了这么一番话:
吏斗,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官场上的一种自然状态,而所谓的和平只是上一次斗争和下一次斗争的暂歇期和酝酿期。就本质而言,所有的斗争,不论多么师出有名,都是为了辟地盘,充府库,不过是权力、财富或者资源的再分配,有时开斗的源由都匪夷所思,甚至是为了一个女人或一块石头而大动干戈,血流成河,‘师之所处,荆棘生焉;大军之后,必有凶年。’斗来斗去,损失了政府,害苦了百姓,耗废了事业。
有些人热衷于开战且善于制造争端,天天标榜正义,实则搞集体狂热和拉帮结派使一群狂妄之徒结成权力团伙,危害极大。
“江南省有人要搞事,你们万不可陷入他们的圈套,成为斗争的另一面。在你们的地盘上,要铲出吏斗滋生的土壤。”
翟国强哈哈大笑,说到您老的境界是高,但是光脚就要挨打,不是你不想斗,而是有人要往你头上扔刀子,士可忍孰不可忍。
“我翟国强到金陵时间不长,有些事情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但是,谁要坏了环境,影响了江南的大局,我翟国强不会做事不管,更不会手无寸铁任人宰割,我的原则还是老子那句话,兵者不祥之器,非君子之器,不得已而用之,恬淡为上。非要逼迫我出手,必是雷霆手段!”
翟柏涛端在手中的酒杯又放了下来,刚才他那番话对他的儿子,现今的江南省省长,是一点作用都没起。
“国强,你比我想的要硬的多。”
“不硬怎么进步!我是一步步从南国边陲的热带小城的科员一步步爬出来的,到了锦绣江南,没想到这里的丛林法则比我想象的还要野蛮血腥。”
余明已经嗦了两碗面条了,莉莉还要给他续一碗时被他制止了。
“好了,我已经饱了,没干什么活还吃了这么多饭,我都有些不好意思。”
翟柏涛哈哈大笑。
“好啦,你就专心做好你的省政府秘书长吧,我看如果你不好好努力,要跟不上国强的步伐了。有些事做了反而是画蛇添足。”
一切都来的好快。
江南省迎来了一场剧烈的出人意料的人事变动。省委副书记白海涛调任西部某省任政协党组书记,江南省人大常委会副主任兆麟同志转任省委副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