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影东倒西歪,摸索了好一阵子才掌握住平衡,从土里晃悠悠地站起来,将身上泥土抖落个干净,正待往前走几步,不料眼神不济,一个大马趴又重新摔回坑里。
他伸手扶着地上的某个圆滚滚的硬物,再度站起来,掀开挡在眼睛前的青丝。许久不见光亮,竟是觉得这月光都分外刺眼。
梅花的香气沁入心肺,他张开嘴打出一个长长的酒嗝,末了他还对着自己的手心哈哈气,闻闻味道,最后嫌弃地把手往衣服上蹭蹭。
他捡起地上的紫红葫芦,只见上面金光闪闪地写着一行小篆,五百年已过,恭喜。
他正要仔细去看,那金光业已消失不见。
这一醉,就是五百年。
白衣男子醒来后脑袋涨疼,电光火石间,眼前闪过无数画面,待他镇定下来,又是什么都不曾想起。
他晃晃葫芦,里面咣当似有水声。也好,喝口酒醒醒神,说不定就能想起来!
绵柔温和的酒液滑过喉咙,落入腹中,他心口处钝钝地疼痛起来,喝酒竟然不再似从前般享受。
从前……从前又是哪般?白衣男子不禁一阵愕然。他拍拍脑袋,这下好了,忘得一干二净,半点不剩!
他倚靠着断树身坐下,抱着半人多高的紫红葫芦在怀中把玩。
“葫芦,葫芦,我是谁?”白衣男子仰面朝天,眼中是一片天真的困惑。
月光温和地笼罩在男子身上,在他俊秀的眉眼之间染上一种清柔。
白衣男子本不指望葫芦会回答他,谁知那葫芦听见他出声相问,径自颤动起来,接着葫芦身上又显出一行金光小篆。
时间太久,不记得了。
“哈哈哈!”白衣男子笑得上气不接下气,有趣,有趣!这葫芦还会跟他对话。
白衣男子一高兴,习惯性地拔掉葫芦的玉塞口,仰头便往口中倒酒。他修长的手指无意间触动葫芦身上的某处符篆机关,葫芦上下错位旋转几圈后,白衣男子竟然倒不出一滴酒,再一晃葫芦,里面咣当咣当的,至少还有半葫芦酒。
那紫红葫芦浑身一颤,又显出四个大字,不要乱碰。末尾还画出一个人脸,正在掉冷汗。
嗯?生气了。
白衣男子忙好心地又把葫芦原样扭回去,盖上玉塞口。葫芦却兀自颤抖起来,似乎有什么正在里面不断挣扎。紫红葫芦的身躯,也忽地膨胀了好几倍,仿佛要爆炸一般!
咦?白衣男子咬住手指,垂眉思索,突然脑中灵光一现,啊!一定是酒变质,导致葫芦胀气,把坏酒倒掉就好!
白衣男子笑颜逐开,兴冲冲地地拔掉葫芦的玉塞,正要倾倒里面的液体,只见一只穿着大喜红色肚兜,绿色短亵裤的青面色鬼从里面爬出来,长相很是寒酸,一笑起来就更加鬼气森森。
白衣男子被唬得一跳,动作麻溜地甩开葫芦,原地跳出好远。
紫红葫芦摔在地上,身上默默现出四个金光篆字,你个白痴!
“鬼啊!”白衣男子尖声叫道,动作连贯地从袖中抽出一张紫青色天雷符咒,扬手就要灭了这只穿红着绿的色鬼。
“无冤无仇,何故灭我?”青面色鬼惧怕那符咒,立刻退出好远,悬飘在半空中,警戒地望着白衣男子。
“尔乃邪佞!不灭你灭谁!”白衣男子义正言辞道。
那鬼却伶牙俐齿,道:“一身酒气,隔着三里地都闻得到!可见你也不是正经仙!”
“正经不正经,要你管!”白衣男子瞬间本能恢复,口中念出一道极为熟稔的咒语,那符咒顺着他心意“嗖”一下飞出去,贴在那鬼的脑门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