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黑夜降临前的朦胧,披着秋日的寒风,孙德明将袖娘自尽的消息连夜递给了裴元修,而漏夜而来的信件中还夹杂着一张请帖,孙府庶重孙的满月帖。
“主子,李袖娘就这么死了?”寒夜捏着手中的信件,满目皆是不可置信,“此事可有诈?”
寒夜回想起当日孙少卿满嘴的尊卑伦常,言语里皆表明了他对于李袖娘的维护,可怎么就真真在约定的第三日,李袖娘就死了?
“眼下适逢皇上缠绵病榻,他和宫里那位正为着皇位焦头烂额,而信中孙德明也说的有理有据,本王为何不信?”裴元修薄唇微勾,抬眸望向堂中的跳跃的烛火,淡然开口,“本王倒是没想到,这李袖娘竟如此刚烈。不过这样也好,省得咱们再费功夫。”
闻言,寒夜却是仍有疑虑,他顺着裴元修的目光望去,低声说道:“按理说李袖娘也是孙德明的亲外孙,眼下她死了,这孙德明真就会为了咱们不破坏他的计划按下此事?”
“哼!孙德明这个老狐狸,他对他自己的亲生女儿尚且如此,更何况只是一个外孙?”裴元修眸子自烛火处移开,目光定在寒夜的面上,神色从容,“他们孙家已然后继有人,又怎会在乎一个不能生育的主母呢?”
“主子是说孙少卿的妾室?”寒夜迎上裴元修的眸子,心头却还是掠过疑云,“可依着孙德明的性子,会让一个妾室做主母?”
“本王看你还是不够了解孙德明。”裴元修望着寒夜颇为认真的模样,浅笑出声,“这孙少卿优柔寡断没错,可正是他这优柔寡断才能让这妾室钻了空子。李袖娘阴狠毒辣,孙芊儿柔情似水,要你选你会选谁?”
“我……”寒夜一双眼睛眨了眨,显出几分无辜。
“哈哈哈哈哈,本王现在就来告诉你为什么。”裴元修抬手端起面前的茶盏轻抿了一口,继续说道,“孙德明这么多年醉心权谋,却忽略了自己几个儿子的成长,与此同时,孙老夫人整日在后宅与府中的姬妾私斗,这也间就接促成其余的孩子成了庸才。如今,除了他们二人嫡出儿子,其他的孩子残的残,死的死,孙德明又怎会将孙氏百年基业交到这些人手里。”
“嫡子?”寒夜疑惑,“对了主子,孙德明的嫡子是怎么死的?”
“善恶有报,因果循环。”裴元修眸光落在杯子上,捏着杯子的手指转了转杯身,冷然的目光显得极为锐利,“她害了那么多人,自然会有人把主意打到她最珍视的东西上。十五年前,孙少卿的父亲奉命巡视堤坝,失足落水,尸骨无存!”
“所以也就是从那时起,孙德明便决心将孙氏的重担交到孙少卿手中了。”寒夜了然,所以语气极为肯定。
“可惜啊。”裴元修又是浅笑开口。
“可惜什么?”寒夜不解。
裴元修将手中的杯子放置在案几上,眼尾微微上扬,深色的眸子如一汪寒潭:“可惜孙德明急于求成,这孩子却是在丧偶的妇人身边长大,由此便也养成了优柔寡断的性子,这样一个人又怎能承担起孙氏的未来呢!”
“主子英明。”恰巧,寒夜抬眼瞥见了桌案上的烫金红色帖子,遂拱手询问,“那……两日后孙府的满月宴 ?”
“她妹妹死了,她还不知道吧。”裴元修的指尖捏住眼前请帖,顿了顿,眼底似有波涛汹涌,“将帖子送到文桃院,两日后让李元娘代替本王前去孙府赴宴。”
“是。”寒夜抬眸接过请帖,脑海里仍旧盘旋着无数的疑惑,可现下却不敢有丝毫的表露,须臾间便转身融入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