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仙君试着去回想，他想了很久，却总是抓不住回忆的尾巴。

整个胸部越来越疼，神志也越来越模糊，有那么一瞬间，踏仙君觉得，他似乎看到了一大一小两个模模糊糊的影子，似乎大的正在教小的写字，他觉得这场景很熟悉、很熟悉。

不知为何，踏仙君就是很确定，那个大的人影就是楚晚宁，小的，直觉告诉他不是薛蒙。

但他还是觉的有些气闷，也有些委屈，又像是有些难过，他觉得，似乎，这一生，楚晚宁的温柔从来不曾给过他。

这一生已然如此，如果有来生，如果来生他的出身不再这么卑微，不再这么不堪，楚晚宁是不是也愿意夸一夸他，或者对他笑一下？

神志彻底陷入黑暗的瞬间，踏仙君想，自己真是疯了，竟然还想着来生再见到楚晚宁，他明明最讨厌这个人。

更让他觉得有些自暴自弃的是，死都死了，他想的最多的，居然不是自己最爱的师昧，而是楚晚宁！

再次恢复知觉后，踏仙君开始考虑现在的处境，他能想起自己死前的一切，甚至临死之时的所思所想，却完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到这里来的。

恍恍惚惚中，踏仙君觉得，他似乎听到了一声鸡鸣，紧跟着是打更的声音，踏仙君苦中作乐的想，没想到地府也兴人间这一套。

踏仙君觉得自己好像等了一辈子那么长，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才渐渐变浅了些，先是变成了河泥似的的黑灰色，再是朦朦胧胧的浅灰色，渐渐的又有了光。

地府里也有光？红莲水榭清晨的那种光？

踏仙君觉得十分新奇，忍不住开始打量起了周围的物件。

这一打量，踏仙君渐渐的发现了不对，这地方、这环境，还有刚刚被他忽略掉的味道，都有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天渐渐的亮起来，没有人会认错，那透过窗棂洒落的，是阳光。

天色越来越亮，甚至连笼子里的踏仙君都感觉到了阳光的暖意，这座房子里也总算有了人声。

那是脚步声，拖拖沓沓的脚步声，像是带着几分漫不经心。

踏仙君在这渐渐逼近的脚步声里想起了这是哪儿，门被推开的声响打断了他心中的惊愕，他抬起头，看到了一双熟悉的眼，几个时辰前他还见过这双眼，和这双眼的主人针锋相对过——来人有一双和薛蒙很是相似的眼。

这双眼长在在薛蒙身上，只让人觉得诚挚、觉得清澈，但长在眼前人的脸上，里面却只剩下嫌弃、狂妄、猥琐以及遮掩不住的恶意。

这双眼踏仙君也熟悉，在他不长的人生里，有近十年的时间里天天看到这双令他既怕又觉得厌恶的眼，这是薛蒙真正的堂兄弟墨念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