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蒙犹犹豫豫的又看了楚晚宁好几眼,这才一步三回头的离开了红莲水榭。
好不容易送走了薛蒙,墨燃回到楚晚宁的卧室,坐在床边看着一脸苍白的睡着了的楚晚宁发了许久的呆。
可能是因为季节,也可能是因为这几日的人慌马乱太像从前,墨燃时不时的会有种仍身处前世的恍惚感。
大约是因为灵力耗尽,又淋了会儿深冬的寒雨,还没回到死生之巅,楚晚宁就突然发起高烧来。
贪狼忙了一整晚,才勉强稳定住楚晚宁的病情,即使有好医好药,楚晚宁还是一连烧了好几天才稍稍恢复了些。
这几日,薛蒙几乎是一直在给墨燃添乱,墨燃也早就看薛蒙不顺眼,时时想着怎么才能想个办法把小凤凰赶走。
可惜,小凤凰一如前世,对楚晚宁上心的很,怎么劝都不肯离开,直到楚晚宁渐渐转好,贪狼说人醒来指日可待,薛蒙才稍微松动些。
薛蒙虽然娇生惯养不懂得怎么照顾人,但基本的常识还是有的,比如,人出了一身的汗要换上一身干爽寝衣才能睡的舒服。
这天,薛蒙见楚晚宁出了满头的汗,寝衣也像是水中浸过一般,他设身处地的想了想,觉得十分有必要给师尊换件干爽的衣服。
谁知,他还没扯开楚晚宁的衣带,就被一股力道拉扯的后退了好几步。
“墨燃你发什么疯?”
墨燃迅速给楚晚宁盖好被子,愣了一下,假装镇定道:“薛蒙你是傻的吗?玉衡长老刚出了一身虚汗怎么能见风?万一被风一吹再变严重了呢?”
卧房里有没有风暂且不说,不能见风有没有依据他也不知道,墨燃只知道看到薛蒙拉扯楚晚宁衣带的那瞬间,他几乎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哦,还好还好,还好你回来的及时,万一我害的师尊病的更严重,那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薛蒙庆幸的说道。
墨燃看着好糊弄的凤凰儿,心底一片兵荒马乱,他的反应激烈到他自己都觉得意外——无论前世今生,他都见不得别人对楚晚宁动手动脚,无论是因为什么,无论对方是谁。
夜间,墨燃劝走了薛蒙,盯着被薛蒙搁置在旁边的寝衣,想了想还是转身去衣橱里拿了套干净的寝衣,设下防寒结界,扶起楚晚宁,默默除下楚晚宁身上仍带着潮意的寝衣,手触到温热肌肤的瞬间,心头升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恍若身处云端般的心满意足感。
墨燃愣了好一会儿,才突然触电般地收回了紧贴着楚晚宁肌肤的手,他神色深沉的盯着楚晚宁看了半天,才终于深吸了口气,火速给楚晚宁擦洗了身体,换上干爽的寝衣。
然后一把抓起汗湿的寝衣,当然也没忘了被薛蒙随手丢在旁边的那件,被什么追着似的去了红莲水榭的后院,直到将洗干净的衣服晾在漫天星光下,墨燃才觉得几乎要跳出喉头的心脏安静了一些。
他知道他对楚晚宁有着极深的欲念,以前他从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只固执的认为楚晚宁好歹是他的人,他们同床共寝过那么多年,有点儿欲念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谁让楚晚宁那么勾人呢。
但在这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墨燃看着依旧昏睡不醒的楚晚宁,想起那些被自己刻意遗忘了的事,突然觉得自己的这点儿欲念十分的卑劣且可耻。
大多数时候,墨燃算是个粗枝大叶的懒散人,凡事不愿多思多想,对自己不在意的人和事更是看都懒得看上一眼,所以活了两世,他只记得师昧在天裂里受了伤,送了命,却从未想过同样在修补天裂的楚晚宁会不会也受了伤。
直到他重活一世,看着补完天裂的楚晚宁在他的眼前倒下,直到他亲耳听到贪狼说楚晚宁受天裂反噬灵核和神魂同时受创,直到他想起薛正庸那句恨铁不成钢的“结界术都学到狗肚子里了”,直到他强忍着心慌在结界书里看到楚晚宁的批注……
墨燃不大能形容的出他看到批注时的反应和心情,每每想起,都觉得心头像是长满了荒草,深扎进心脏的根须被莫名的力道拉扯着,疼的他恨不能把这颗心挖出来。
同时,疑惑的种子也深埋入他的心底:为什么前世的他明明学过关照结界,甚至用过关照结界,还能固执的认为是楚晚宁见死不救?
但他终究没敢深想,甚至不敢过多的探究,他自以为聪明的认为,既然自己前世薄待了楚晚宁,这一世都补给他就好了。
只是偶尔夜深人静时,看着楚晚宁那张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他开始害怕,开始恐惧,他怕楚晚宁醒来,看穿他自欺欺人的把戏,更怕楚晚宁醒不过来,再次经历至深的孤独。
他的直觉告诉他逃避、躲藏,但另一半的灵魂却见缝插针般的时时提醒着他,让他看到自己是多么的自私、卑劣、懦弱,让他认识到,他比楚晚宁曾评价过的还要可恶、可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