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踏出史塔克公司的大门,阿比盖尔就被蜂拥而来的记者围了一个水泄不通。 轻微的头疼让她很不舒服,想要转身躲过这些记者,一转身就撞进另一个包围圈,彻底失去了退路。 阿比盖尔手指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角,努力试图将自己慌张的神情藏起来,然而蜂拥而来的记者显然有备而来,潮水一般的质问声将阿比盖尔彻底淹没了: “罗兹小姐,听说在史塔克先生失踪之前不久,您也遭受了绑架,请问和史塔克失踪这件事有什么关联吗?” “史塔克先生身边的女人从来都在换,唯独罗兹小姐你从三年前就始终陪在他身边,据请问如今他出了事情,罗兹小姐是以什么身份来处理这些事情的?情人,还是下属?” “罗兹小姐,你和奥斯本公司之间的联系,是否让你在这个时候产生了动摇?” 茫然站在人群面前的阿比盖尔,生平第一次地,被无数的质问和诘难声淹没了。她试图后退一步和这些喋喋不休逼问着的人们拉开距离,然而早已无路可退。 她看着那些人眼睛,清楚地知道所有人都想从她嘴里挖出一点什么来,八卦的,商业的,隐秘的,这些犀利的目光聚集在她身上,恨不得把她纤瘦的身子挖出一个洞来。 好可怕。 好可怕。 好……可恨。 渐渐地,愤怒淹没了恐惧,有什么不可控制的东西在心底窜动。 令她没有想到的是,最后一根稻草来得如此地迅速: “罗兹小姐,据我所知,三年前的你不过是一个来自外地的普通大学生,到底是什么使得你如此迅速地晋升,成为史塔克企业的总工程师,并且管理如此庞大的项目?史塔克先生说你只是他的学生,真的是如此吗?” 阿比盖尔愕然睁大了双眼,原本已经想好的回答被堵在喉咙之中无处可去,极为缓慢地消散了。 吵闹的声音令她开始昏沉,黑暗如同潮水一般涌了上来,阿比盖尔猛地合上了眼睛,哑着嗓子低声道:“闭嘴。” 声音太低太低了,没有一个人听见。 阿比盖尔猛地睁开了合上的双目,怒喝一声:“我说了,闭嘴!” 没有记者会因为她一声吼就真的闭嘴,然而,在这个看似柔弱的少女失控后,所有人的耳畔忽然响起一声极为尖锐的嘶鸣,爆炸一般的声响在耳中炸开! 这样的嘶鸣过于尖锐,很多人无法忍受,极为痛苦地捂住了耳朵,蜷曲着身体试图躲避这种强烈的冲击。 然而,意识开始模糊的人们即便捂住了耳朵也无济于事,因为那一声尖锐的嘶鸣如同侵入大脑的病毒一般,在意识之中剧烈地回荡,如同万千厉鬼一起苦笑,令人难以忍受。 来自脑内的嘶鸣声,根本无法堵住耳朵来逃避。 距离阿比盖尔近的几个记者,耳中已经溢出了鲜血,挤满人的史塔克公司台阶上,原本乌泱泱的记者和摄影师扭曲地倒下了,附近的信号都受到了极大的干扰,一时间,横满了人的台阶上,只剩下失控的阿比盖尔一个站立的身影。 夕阳的暮色笼罩了下来,血一样的光辉之中,那个少女的脸缓慢地隐没在阴影之中,无神的眼睛静静地看着满地捂着头颅扭曲挣扎着的人们,目光迷离,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见。 阿比盖尔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注视了一会儿之后,自言自语:“我该回家了。今天妈妈会回家来看我。” 瓷娃娃一般精致的女孩子偏了偏头,静静地一步步从台阶上走了下来,身边那些耳朵涌出鲜血的人试图拉住她的衣角求救,却被她绕了过去。 厌烦地皱了皱眉之后,她跨过了地上正在挣扎的人,向远处走去。 —————————— 下了飞机的查尔斯在落日之下赶回学校,却那一瞬间猛地捂住了耳朵。 一声尖锐的嘶鸣,如果厉鬼哭泣,震得他的脑中一阵空白。 短时间的回神之后,查尔斯猛地回头,抓住了身后的汉克大声道:“不好了,阿比盖尔出事了!” 汉克一怔:“我们给她留了药——” 查尔斯闭上了眼睛:“来不及了,她根本没办法控制自己。纽约还剩下多少我们的人?能联系上的有多少?” 汉克站在暮色下的学校门口,手忙脚乱地掏出已经没电的手机,无奈地说:“教授,我们只能回去再练习她了。不过没关系的,如果阿比盖尔出了事情,瑞雯应该可以……可以帮她。”看着教授质询的眼神,汉克有点慌张地伸手挠了挠后脑勺:“对不起,对不起,我不应该瞒着你的,但是她说了我决不能告诉你……” 查尔斯皱起眉,看着慌乱的汉克:“到底怎么回事?” 汉克深吸一口气:“万磁王始终都在监视着阿比盖尔。瑞雯说这个女孩对他的意义非比寻常,所以他应该会一直保护她。所以您不要担心了,我们先回去吧。” 他说着,推着查尔斯继续往学校里走。 查尔斯伸手揉着眉心,耳畔又是一声极为尖锐的嘶鸣声,回头问汉克道:“你听到了吗?那个声音?” 汉克茫然地看着他。 查尔斯皱眉道:“就算是艾瑞克去了,可能也无济于事。我们走快一些。” “过去我始终以为,阿比盖尔的能力是可以把别人变成一面折射她自己情绪的镜子,可是我们忽略了源头。阿比盖尔自己,也是一面镜子。” “也就是说,她会折射别人的情绪,当来自外界的负面情绪积累到一定地步的时候……就会失去自我。” ———————— 茫然地在纽约市宽阔的街道上走着,阿比盖尔静静地垂着头,低声对自己说:“要快点回家才可以。” 这个时候,她理应是拦下出租车才是,然而她的视野一片红色的模糊,努力地在迷雾之中辨识出了车辆,伸手去拦截,却发现车早已停下了,两辆车撞成一团,破碎的玻璃洒了一地。 怎么回事? 阿比盖尔抬起头,发现十字路口已经乱成了一团,车辆重重叠叠地挤成一团,显然出了集体车祸。 阿比盖尔伸手去捂住有点发痛的耳朵,试图屏蔽那些外界的声音: “看看看,出来了,阿比盖尔·罗兹,那个长得像瓷娃娃一样的就是!” “真漂亮啊,怪不得史塔克对她那么好,对了,你们准备好问题了吗?” “哎,没见到本人的时候我还以为她是靠着实力上位的呢,真是可惜。” “斯坦先生不是说了嘛,现在史塔克不在,史塔克公司的大权就落到这个女孩子手里了呢。” …… 无数的,无数的喧嚣。 尖锐的笑声。 奇怪了,这些声音都是哪里来的呢? 仿佛从几日之前就已经积累在她的脑海里了一般,深藏于地底的火焰在一瞬间喷涌。 阿比盖尔有些怕了,她现在还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眼前的一切都扭曲而又模糊,让她产生了一种错乱的感觉。 这是声音吗?她听到的声音?或是说,她很早以前就听到了,只是自己从不知道的声音? 阿比盖尔有些怕了,她站在出了连环车祸的大街上,惊恐万分地蹲了下来,保住了头。 在这些此起彼伏的声音中,她辨识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少年带有磁性的声音显得极为可爱:“阿比盖尔。” 啊,是彼得,彼得在叫她。 虽然已经分手了,但是听见对方声音的那一瞬间,阿比盖尔仿佛在沙砾之中辨识出了珍贵的珍珠,有一瞬间的欣喜。 “是因为他吗?是因为那个男人所以你才抛弃我的?” 阿比盖尔怔住了。 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开始在心底蔓延。 用力地甩掉了彼得的声音,阿比盖尔试图在那些刻薄嘲讽的声音之中找一些熟悉的声音来安慰,比如……比如查尔斯,比如汉克,虽然只见过一面却令她心存感激的人们。 啊……找到了。 “汉克!阿比盖尔·罗兹没有死,她现在还活着。真是奇怪啊,我整整十年都找不到她。” 查尔斯的声音很温柔,让阿比盖尔感受到了一丝暖意。她抱紧了自己的胳膊,低低地笑了起来。 教授……是很善良的人呢。 很快……很快就可以离开纽约了,离开纽约,到他们身边去。 查尔斯说,那所学校是这世上仅剩的净土,那里没有歧视和偏见。 “我以为,当初那种药已经把她杀了,没想到她还是活下来了。” 如同被冰冷的寒流贯穿,阿比盖尔整个人都僵住,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地面。 “或许不是那份药出了问题,可能傀儡师最后还是不忍心杀了自己的女儿吧;或许他最后改变了主意,把阿比盖尔藏起来了。” “不过还好,我们找到她了。” 阿比盖尔死死咬住了嘴唇,捂住了头。 或许是误会,或许听下去就会明白这一切都不是真的,可是那一瞬间,她仿佛怕了,猛地将那声音驱散,再也不想听下去了。